錢二姑是那麼安排,但整個九月都沒個可供她做酒請客的日子,十月頭上還是沒有,至十月十七,唐老太太過壽,他們計劃熱鬨一場,便送了請帖去親朋好友家。同時錢二姑找上兒子,讓他把最近結交的朋友請來。
唐旭一扭頭,不樂意:“要是我過生,請幾人說得過去,這是祖母過生,咋的還要三少六少備厚禮上門道賀?咱家哪來這麼大麵子?”
“變個說法不就得了?隻說家裡辦酒席場子熱鬨請人過來坐坐。你不是說跟人家稱兄道弟?請個人還請不來?你錢白花?”
生怕當娘的扭著錢不放,唐旭隻得答應下來。
“成成,我去請人。先說好人家三少六少都是場麵人,到了咱家得好生招待。”
“還用你來提醒?杵著乾啥,快去啊!”
唐旭剛坐下沒多會兒,又讓他娘轟了出去。為方便從家裡拿錢,他硬著頭皮請了謝三陳六。
陳六一口回絕:“我有事,沒那個閒。”
沒等唐旭遺憾,謝士洲轉頭問他有什麼事?
“來了幾個親戚,誰伺候都不舒坦非要我陪,我娘說我彆的不行就算了,吃喝玩樂總會,讓我好生招待。”
謝士洲樂了:“哪家親戚那麼大麵子?”
“還不就是表姐表妹什麼的。”
“是要順便給你選個?”
陳六險些跳起來:“彆嚇唬我!”
謝士洲往後一靠,一身懶散道:“誰嚇唬你?我娘也在打這主意,前頭還請她侄女兒來避暑,讓我沒事少往外跑多陪陪表妹,你猜我怎麼?”
“你怎麼?”
“我給她找了說書的唱曲兒的唱大戲的從早上就伺候著,點心茶水應有儘有,怕她嫌棄場麵冷清還約了人一起來玩。說要看園子我給清場,說要遊湖我給找船,說要打牌我給湊角兒……她想得到想不到的我都帶著玩遍了,表妹來我家那是賓至如歸。後來我娘再去請她,人稱病婉拒了。”
陳六沒什麼可說,就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謝夫人怎麼沒打死你?”
謝士洲今兒個心情格外的好,他吹個口哨,洋洋自得說:“彆看我爹兒子生得多,受老太太疼愛的金孫隻得少爺我一個!有老太太壓陣,你說誰敢動我?”
在這方麵,陳六輸了。
他雖然也是受家裡疼愛的兒子,但上頭還有兩個長本事的親哥哥。謝士洲闖了禍他爹要打他,他奶奶能抄著家夥打他爹去。換做是陳六,全家人隻會說“活該”以及“學學你哥”。
“真羨慕你……”
“羨慕什麼?主意給你出了,你學我,你表妹待不了幾天就得走,誰再提讓她嫁你她就能哭出血來。”
陳六冥思苦想,覺得這麼折騰風險太大,就算能順利氣走表妹,家裡不收拾他?搞不好本來還有轉圜,回頭直接勒令一年內必須成親,再讓他跟著做生意去,那不是更慘?
“你彆給我出餿主意,我還是好生點伺候,想個辦法將人請走。”
好在唐旭還記得他是來做什麼,看兩位少爺聊完這茬,趕緊插話:“可惜了六少爺沒空,三少能否賞光?”
謝士洲沒立刻答複,他想了一會兒,問:“哪天啊?”
“十月十七。”
“行吧,你都這麼請了,少爺我給個臉,上你家坐坐。”
陳六翹著個腿兒,哼說:“我記得唐旭你姐姐是個美人?許老二因為看上她,連家裡相好的媳婦兒都不肯要,讓許鴻亮掃出門去了?”
許家這個層麵的,在尋常人看來富裕極了,擱謝三陳六眼裡算不得什麼。謝三甚至都沒聽說這出,他從前壓根就沒關心過底下這些人。眼下聽陳六提起,才問:“你連這也知道?街邊碎嘴婆子都不如你消息靈通。”
“又不是我要打聽。就之前我說最近認識了唐旭,我娘問是哪家的,我一說,她就提起這個。”
謝士洲來了點興趣,問唐旭:“你姐姐真那麼好看?”
唐旭就算再不著調,也不敢在外頭拿親姐姐玩笑,他打了個哈哈,改問:“都說三少爺不近女|色。”
“誤會,天大的誤會。咱們謝三少不是不近女色,是嫌棄那些長得還不如他的,曾放言娶房醜妻不若攬鏡自照。”
一般男人家都不喜歡聽人誇好看,謝士洲不同,他打小就像仙童,身量長開以後那叫一個玉樹臨風,反正橫看豎看都是個英俊的人渣。他自己渣歸渣,說到娶媳婦兒要求還不低,第一要好看,第二要比他好看。
你說娶個賢惠的好持家,他說謝家大宅裡光丫鬟就有數十人,丫鬟有嬤嬤管,嬤嬤聽管家調動,用得著太太煩心?
你說或者選個知書達理的,他告訴你老祖宗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天天吹噓自己知書達理,得多缺德?
謝家人勸也勸了,沒什麼用。
請來跟他聯絡感情的全給氣走了,他娘趁著家裡做酒席的時候也邀過不少太太小姐,謝三愣是一個都沒看上。不是他娘找來的醜,都不醜,最差也能誇句清秀,好看的也有不少,沒見他喜歡過誰。
據謝士洲自己說,那些都不怎麼對他胃口。
你問他長成啥樣才能對胃口,他又說不上來。
謝家幾個姨太太都懷疑他是不是有點問題,哪有敗家爺們回家不納妾出門不養雞的?
不說他,隻說唐旭,在得到謝士洲肯定答複之後,他樂顛顛回去交了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