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愣住了。
錢玉嫃難得這樣好耐性,又道:“我是不知道謝家做了什麼,可你都說令尊令堂畏懼他們,畏懼到要將已經相看好的兒媳婦拱手讓人,那你是以什麼立場來找我?你想從我這兒聽到什麼?聽我說我明白了原諒你了?還是跟你們聲討謝家?你連你爹娘都沒擺平就想讓我跟你共患難,是不是太天真了一點?”
錢玉嫃輕輕歎了口氣:“我得同你道個歉,早先你娘托我姑來問,我沒經過深思熟慮,隻是覺得嫁個舉人也好,才默許你隻要能中舉便能上我家來提親。這兩天我認真想了,這事還是不能隨便,我們之間各方麵差距都太大,不光是喜好,包括脾氣還有做事的風格也差很多,難湊成雙,就算了吧。”
錢玉嫃起身送客,李茂是讀書人,哪裡拉得下臉死纏爛打?他隻得離去,走的時候失魂落魄的。
李母也發覺兒子跑出去了,她趕緊派人去找,先去了趙家,後來又找上錢家。門房告訴她,人是來過,隻不過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朝哪個方向走的?上哪兒去了?”
“這問題笑人,你家少爺會上哪兒去我們從何得知?與其問我,不如找他朋友打聽看看。”
李家下仆找人找瘋了,後來有人帶話過去,李母方才知道兒子從錢家離開以後遇上兩位同窗,看他人跟丟了魂兒似的,同窗不放心便隨他一起,這會兒人在酒樓裡,都喝吐了。
一聽這話,李母再也坐不住了,她親自帶人去了酒樓,上去以後果然見著喝得爛醉趴在桌上的兒子。李母又急又氣,走過去打他好幾下,嗚嗚哭道:“你這是在胡鬨什麼?你醉死了娘怎麼辦?”
李茂在恍惚之間聽到他娘的聲音,他轉過頭來,噴出一口酒氣:“娘……娘你就準、準了我跟錢小姐,我喜歡她……”
李母後悔了,不是因為反悔這出,她一早就不該請趙家太太幫忙撮合。
錢家這個是狐狸精變的,才見了幾回?把她兒子迷成什麼樣了?
李茂人都喝暈了,還知道拽著他娘,要他娘改口答應。
陪他上酒樓那兩位同窗在一旁麵麵相覷,早先是聽說李茂家裡在給他說親,但他瞞得好,沒跟人說女方是誰,兩位同窗也是今兒才知道對方是錢家小姐。
東升茶樓這位東家小姐在官學裡頭還有些名氣,上半年有人議論許承則鬨那一出,當時學堂裡一分為二。有人說他人品欠佳不堪為伍,也有人覺得既然真愛是另一位,拒婚才是對彼此負責。因為觀點不一,那會兒他們組織辯論過,記得當初李茂表示沒興趣,連熱鬨都沒去聽,怎麼一晃半年他就跟錢小姐扯上關係?
李母安排人扶他回去,兩位同窗沒再跟,目送人離開,等李家的走乾淨了才搖搖頭:“李茂他竟然會喜歡上錢小姐,我怎麼想他倆都不是一路人。”
“怎麼說?你認識那位小姐?”
“也不是認識,我曾聽人提過,說那是一朵嬌花兒,需要捧在掌心裡嗬護,不是隨便誰都養得起的。”
“我不明白。”
“就是說,這世上有些女子,她頭發比絲綢還順滑她肌膚比凝脂還細膩,她生來就是眾星捧月,從前沒吃過苦,往後也不會吃苦。她出嫁前有父母兄弟寵著,出嫁以後也得有相公悉心嗬護,你要有本事,要掙回體麵,要給她優渥的生活……像這樣的嬌花,李家拿什麼養活?”
說到這份上,另一位同窗隻能歎氣:“盼他想得開,不然還應什麼春闈?這女人,真是禍水。”
錢玉嫃還不知道她又背了禍水的名兒,這些個書生也很八卦,你一句我一句的,沒兩天李茂那些同窗全知道了。再然後就有謝三在酒樓舌戰群儒。
等下一次書院放假,錢宗寶回到家裡,看向他姐姐的眼神是一言難儘的。
聽家裡人說完前因後果,錢宗寶整個人都傻了。
“所以說,謝士洲是真的看上我姐姐?他想當我姐夫於是針對了李家?”
“李家人是這麼說的,到底有沒有威脅,是怎麼威脅,誰知道呢?”
錢宗寶往他姐身旁挪了挪:“我今天回來路上還聽說這二世祖跟讀書人吵起來了,理由是他們在酒樓吃飯的時候提到你,說你是紅顏禍水,讓謝三撞見。”
“接著說啊,撞見之後怎麼了?”
“謝三譏諷他們‘沒錢就彆學著捧角兒,沒本事就彆去追求什麼心上人,人家姑娘養那麼好不容易,又不是欠你的非得送上門去給你糟蹋’。這話將那些讀書人點炸了,說他也不過是家中有錢,威風什麼?謝三就提議眼紅他的出門找塊風水寶地上吊,還來得及投個好胎……”
錢宗寶苦著個臉,錢玉嫃卻跟沒事兒人似的,看她那樣活像在聽彆家八卦。錢宗寶心裡鬱悶,抱怨道:“姐你就沒點反應?他們這樣編排,你不生氣啊?”
“早就氣過了,再說禍水也不是誰都能當,這不明晃晃的誇我好看麼?”
作者有話要說: 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