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034(1 / 2)

龐大人直直看向謝士洲, 許久都不轉眼,他這反應不光讓謝士洲摸不著魂頭, 也讓狀告這霸王的讀書人們心下難安。

而心情最複雜的還不是他們,是李茂本人。

今兒個這出, 李茂是不知情的, 就是他同窗友人仗義, 從前為他寫文章斥罵謝士洲, 如今看他考出功名還不得誌,又借著麵見官老爺的機會替他狀告謝士洲惡意打壓……普天之下, 就隻有讀書人能做到這地步,畢竟就算李茂真的借此翻身了, 好處不是他們的,他們還可能為此招惹上謝家。

看看這同窗情誼,夠感人了。

可李茂顧不上感動,當他注意到龐大人看向謝士洲那一瞬間的驚訝表情,那表情讓他挖出半年前的一段記憶。

李茂也不敢說自己全力發揮就一定能考得很好,但他當初在殿試上的表現確確實實失常了, 失常就是因為看到皇帝身邊那個穿著藍緞繡金蟒袍的大人, 他猜想龐大人興許也是想到那位。

龐大人出自京中,乃是勳貴出身,這在蓉城已不是秘密。

既是勳貴子弟, 還能不認識皇親國戚?既然認識, 他在看到謝士洲以後當場失態便不奇怪, 當初李茂才看了一眼, 就把這兩人聯係上了,他們真的很像。

龐大人讓謝士洲這張臉給鎮住了,事情就變得棘手起來。

李茂想到,假如今天狀告的是彆人斷案的是他,當他認出謝士洲這張臉,哪怕這案子對謝士洲不利,也不能真就把人發落了。當然也有些許的可能是兩個毫無關係的人就是碰巧長那麼像……可要是沒賭中這種可能,他偏偏就跟皇親國戚有關係,今兒個你發落了他,明兒個你功名外加官身可能都彆要了。

一旦謝士洲是皇親國戚,那他這頭的控訴根本就站不住腳,猶記當初許多同窗寫過文章去斥罵他,就為這一件事,把人抓去蹲大牢都不為過。

李茂陷入到左右為難的境地。

理智告訴他,得想法子糊弄過去,不能在這件事上跟謝士洲死磕。

可走到這一步,是同窗看他考出功名還是鬱鬱不得誌挺身而出為他抱不平,他要是打了退堂鼓改口說沒這回事,龐大人高興了,同窗那頭很難交代。

他當初藏著沒說,現在告訴大家謝士洲長得有問題也晚了。哪怕說出來,同窗也會覺得你堂堂讀書人為權貴折了腰,沒一點兒風骨氣節。

走到這一步,李茂進退兩難。他總算後悔了,心想是不應該任由同窗誤會那麼許多卻不去更正,現在事情鬨大了,收不了場的還是自己。

謝士洲一點兒也不心虛,還敢直喇喇問龐大人找他過來所為何事。

龐大人剛才都要站到李茂那一隊去,這會兒又站了回來,他擺出一副正直好官的架勢,說:“有幾位學子控告你仗勢欺**害同進士前程,對這回事,你有何話說?”

真彆說,要對一個長得那麼像燕王殿下的擺官威,龐大人還不怎麼習慣。

他儘量裝作啥事沒有,走流程問兩頭話,謝士洲想著自己是給李茂挖過坑,那也不叫收買地方官員仗勢欺人啊!對於這番控訴他當然不認。

龐大人點點頭:“李茂你說。”

李茂心裡在拔河,他一時之間沒回龐大人話。

龐大人氣性好,加重語氣喊他:“李茂,你有話就說。”

麵前就兩個選擇,要麼前進,要麼後退。再為難也得有個決斷,李茂深吸一口氣,拱手說:“回大人話,我同謝公子有過舊怨,興許是因此,才使得同窗友人誤以為我是受其針對才像這般……”

李茂說到這裡,他同窗震驚了。

一個個全都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什麼。

分明是他說因為得罪謝家所以處處碰壁,同窗為了他想要扳倒地頭蛇,這種時候他不說全力迎擊,竟還退縮。同窗幾人中,有人漲紅了臉,是氣的。也有人心灰意冷,沒想到知己好友是這種為人。

虧得謝士洲還記得這是在官老爺麵前,沒當場大笑出聲。

他麵帶促狹看向被自己人打了臉的熱心書生,成功的憑借眼神激怒對方,還有人指著他說:“李兄定是受你脅迫!”

“你們突然瘋咬上來,老子稀裡糊塗被帶到這裡,剛才搞明白狀況,你說我脅迫他,我是有多大能耐當著青天老爺的麵還能脅迫他?要我說,他就是自己不行還想拿我做借口以為這就有臉了,現在事情鬨大了卻拿不出證據,怕了唄。他不改口難道跟你們這些傻子似的,折騰半天背上個誣告的名?要不怎麼人家能考上同進士你們還是秀才舉人,人就聰明在這裡,看你一個個笨的。”

讀書人給他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龐大人咳一聲,示意謝士洲閉嘴,他轉頭看向李茂,眼神就嚴厲得多:“你說都是誤會,沒這回事?你確定嗎?”

李茂臉色發白,更是襯得他麵如冠玉,他抿著唇,艱難的點下頭:“是誤會不假。”

龐大人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那些惶惶不安的學子們,最終沒太為難他們,隻說:“看在你們初衷不壞,本官就不重罰了。可你們第一得當麵同謝士洲賠禮道歉征得他諒解,第二再也不能對外傳這些不實之言,這之前有傳播的,也得去澄清解釋,以還人清白。這兩點,你們聽清楚了?”

這番決斷的確稱得上仁慈,學子們心裡在不願意還是硬著頭皮衝謝士洲屈身賠禮。

謝士洲沒讓人起來,他蹲下去跟人眼對眼,說:“早就說我跟李茂之間的事同你們屁相乾,一個個非要多事,現在你看看,人家啥事沒有,你差點要挨板子。”

看他頂著燕王的臉說這話做這事,龐大人真挺不習慣的,他問謝士洲:“你看對這兩條滿意否?是不是接受他們賠禮?”

大人的麵子是要給的,謝士洲撐著膝蓋站起來,實實在在給龐大人作了個揖,又給吹了一番,心滿意足準備打道回府。

本來嘴長在彆人身上他管不了,今兒個倒好,這些讀書人自個兒送出來,還被逼著不得不給他彎腰。

謝士洲覺得,讓他們給自己這種紈絝子弟賠不是,估計比殺了他還難受。

事實也的確如此,這些讀書人退出去之後,就拽住李茂問他為什麼?

“李兄,我還稱你一聲李兄,今兒個這出你總得給個說法,前頭你連連受挫,同我等吃酒時說,是因為開罪謝家才落得這個下場。今日我等為你執言,你不陳明冤情竟龜縮下去,若非大人寬厚,我等恐怕沒法子全須全尾從裡頭出來……”

李茂哪知道該如何解釋?隻能說他沒有證據,奈何不了。

“先前你言之鑿鑿的,這才說沒有證據!”

李茂說他隻的罪過謝士洲,沒跟彆人結過仇怨,遭遇那些自然而然就想到對方,當時又吃了酒,說話自然就隨意了。“我也沒想到你們竟然會為我告到龐大人跟前。”

“你這話是怪我們?”同窗心灰意冷,擺手道,“算了,姓謝的是個混世魔王,有句話說得也不錯,今兒個吃了教訓,你的閒事咱們往後再不敢管,就在這裡祝李進士鵬程萬裡。”

說完那幾個讀書人全都走了,隻留下李茂在原地。

剛才衙門的人著急去李家請了李茂過來,眼看兒子被衙役帶走李母心裡慌張得很,跟著就派了人出來打聽情況。來打聽的剛到附近就看見一臉失魂落魄的少爺:“少爺您不是讓衙門找去了?怎麼站在這裡?”

李茂沒說什麼,家仆又道:“太太看著您被那些人帶走,著急壞了。”

李茂這才有了反應,他又看了一眼同窗離去那方:“走吧,回去了。”

跟在後頭的家仆一頭霧水,回去這一路都在琢磨衙門找人去乾啥?就去了這麼會兒,又將人放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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