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玉嫃看著自己平平的肚皮,歎口氣說:“要不是王太醫來把的脈,我都懷疑是庸醫哄人,從摸出喜脈到現在快有一個月,我還沒任何感覺。”
他倆你一句我一句的,完全沒照顧到錢宗寶的心情。
錢宗寶突然聽說姐姐懷孕,人懵圈了。
等他緩過來都是一會兒之後,錢宗寶瞅著她姐姐扁平的肚皮:“姐你有了?啥時候的事?”
兩口子說起話來就容易忘了旁邊人,錢玉嫃才想起她把弟弟撂邊上了,她道:“上個月把出的喜脈,我家書上還寫到了。”
“早知道還該多備一份禮!”
“這都拉了一車東西,還要多備,趕那麼遠路你也不嫌麻煩!”
謝士洲也讓他不要見外,像最初那麼相處就好,又問他是不是拿推薦信去國子監求學?這就去嗎?“看你不像今兒個剛到,找歇腳處整頓過了?”
“姐夫眼神好,我在客棧歇了一覺,收拾妥當才過來的,前兩天蓬頭垢麵不好意思過來。”
“住客棧乾啥?你就搬進王府來住著。”
錢宗寶不肯,動身之前爹提醒過他,讓他彆跟落魄親戚似的住在王府裡頭打秋風,家裡給他備了銀票,可供他在京中置辦一處院落。反正是一個人住,也不用多好。
“你姐姐想你得很,你就過來住幾天,等置辦好院落再搬出去我又不會攔著,哪有到了姐姐姐夫家裡不住下非要在客棧裡歇的?”謝士洲堅持要他搬過來,說王府裡有空的客院,還說住這頭方便,正好趕明領他認識幾個人,彆等進了國子監還孤零零一個,連朋友都沒。
話都說到這份上,錢宗寶也不好再推辭,便答應下來。
謝士洲這就要找人去給他提行李,錢宗寶離家時帶了個小廝,這會兒打發小廝帶王府的奴才過去,把他們放在客棧裡的東西搬這頭來。他沒過去,他跟姐姐姐夫說起蓉城的事。
“你們走得倉促,當時還有好多人不知道,後來消息就傳遍了,不光本城,挨著這一片都知道謝家三少爺原來竟是王爺的兒子,這事在地方上造成很大轟動,彆說咱們家茶樓裡,我在學堂都聽到好多人說。”
“家裡天天有客,那些好多年不上門的遠親都來道喜,娘起初高興,後來把人送走了關上門就抱怨,說客人來多了也煩。”
“從姐姐動身之後,家裡總念叨你,都盼著你到京城把日子過順了就送個信回來。咱娘受不了跟你分隔這麼遠,咱爹盤算著看能不能把生意往北邊做一做。”
“對了!娘讓我千萬告訴你一聲,玉秀姐姐跟吳鵬離了,她帶著娃娃回了娘家。玉敏也在說親了,好多人打聽她,雖說還沒定下應該不難嫁個好人。”
“……”
錢宗寶說了好些,都是些家常話,錢玉嫃就是愛聽。他們姐弟兩個說的時候謝士洲沒插嘴,看差不多了,他才問了一下跟陳六那生意。
錢宗寶想了想,說:“我真沒太關注那頭,依稀聽說陳六少爺搞的那個挺好,我走的時候就裝得差不多,現在應該掙上錢了。反正那玩意兒噱頭搞得足,應該少不了人光顧。”
“謝家呢?怎麼樣了?”
自從謝士洲被他王爺爹接走,謝家就成了全城百姓關注以及吐槽的焦點。
事發那會兒他們踩謝士洲有多狠,後來反彈就有多厲害。
尤其那些聽過姨太太們抱怨的,都笑死了。
當初罵他是野種,說他鳩占鵲巢在彆人家裡作威作福,還道報應來了,他身世揭穿人就該落魄了。等大家夥兒知道謝士洲他親爹是京裡的王爺,還是權勢滔天的實權王爺,就有人心疼起他。說哪怕是王爺在外麵跟人生的,那也是天潢貴胄,多倒黴才會淪落商戶人家?
這些看熱鬨的人把自己帶入到謝士洲的處境,說他要是沒遭遇這出,要是一早就生在王府,那得是多好的日子?
還說呢,王爺咋沒找謝老爺算賬呢?
謝老爺多厲害?把小王爺養成了個廢物蛋子!
謝老爺還不是最厲害的,柳姨娘啊,她可真是太能耐了!那天燕王去謝家接兒子,柳姨娘姍姍來遲不說,還在得知謝士洲親爹身份之後當場暈了過去,當時大家夥兒就納悶了,柳姨娘多張揚一人?能僅僅因為這麼點事就嚇暈?
後來聽府上奴才說了才知道,這位前些天等不及去三少爺院裡轟了人,罵他是野種不說,讓他識趣就自己滾。
得知這事就輪到謝老爺喘不上氣了。
柳姨娘畢竟給他生了個兒子,他還不至於真把人怎麼著,可隻要看到這人聽到她名字就不禁想起她曾經指著王爺的兒子破口大罵說人家是野種讓他滾回去投奔他倒黴親爹……謝老爺再不敢直視柳姨娘,於是她失寵了。
謝老爺想到養子沒供出這事恐怕是看在老太太的情麵上。
意識到這點,他到親娘跟前去反省了自己,讓老娘千萬保重身體,哪怕為了謝家也要長命百歲。洲哥兒對謝家其他人根本沒多少感情,要說府上有哪一個是他割舍不下的?也就是素來疼他的老太太了。謝老爺甚至打算以老娘的名義在年前往京城送點東西,他怕洲哥兒離開之後漸漸忘了蓉城這頭的人,打算三不五時提醒他一下。
謝老爺打算了很多,老太太聽說以後又罵了他。
她說你以前要能對洲洲好些,何至於這樣?
謝老爺說:“哪知他是王爺的兒?要早知道,我當祖宗供著他。”
話音方落,謝老爺又挨了親娘的瞪:“你是後悔沒早巴結是嗎?我問你,若洲洲他親爹不是王爺,隻是個普通的小商戶,你怎麼說?”
這都不用想!
正因為養子本來是王府出身,他才覺得這人在自己府上受委屈了,他要是普通人的兒子,那這些年他占了天大的便宜!
可這話,能對老娘說嗎?
謝老爺正打算說兩句好聽的哄一哄她,就讓老太太看穿了。老太太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這兒子,她氣得拿手在椅子扶手上拍,拍了好幾下才說:“做買賣時你要算回報我不說什麼,跟人相處還像這樣,總有你後悔的時候。”
燕王帶著人走了之後,謝家那頭精彩極了,笑話一出接一出的傳出來,錢宗寶沒說這些,他料想姐夫真正關心的是謝老太太,隻說老太太很好。
謝士洲問他:“我娘呢?”
剛問出口,想起邊上還有人,他又補了一句:“養母她都還好嗎?”
“倒是沒太聽說謝夫人的事,可她抱養姐夫你將近二十年,期間對你也很不錯,料想日子不會差的。”
所有人中,最瘋的其實是錢二姑那一家,當初錢二姑帶唐旭鬨上龐大人家挨了打,等他們養好傷,人都走了。錢二姑不甘心啊,找不著娘家侄女她還能找大哥小弟,就在錢玉嫃走了之後,那一家子折騰了個夠,目的就是要娘家人鬆口,繼續當親戚走動,然後她就能借著世子妃娘家二姑的身份獲利,帶著兒子東山再起。
錢玉嫃還不是世子妃的時候,錢家都不敢在跟她往來,彆說現在。
錢炳坤也怕有這麼個親戚拖他閨女的後腿,對這個二姐,他都避而不見。
錢二姑特彆後悔,她一方麵怪娘家人心狠,另一方麵怨唐瑤當初辦哪些蠢事。唐旭也怪他姐姐壞了他本來能有的好日子,眼看著大舅家錢玉秀錢玉敏都沾了光,大姑家也得了好處,就自家被撇到一邊……他氣死了。
反正現在那一家子在鬨內訌。
錢二姑認不回兄弟,唐瑤的處境自然就不會好,早先謝士洲身世穿幫的時候她還快樂了幾天,後來就太苦了,她整個人好像泡在黃連水裡,日子一天天是熬著在過。
這些事,錢宗寶不確定他姐姐想不想聽,就沒主動提及。錢玉嫃早把唐瑤等人拋到腦後,也沒問,姐弟兩個嘮了些家長裡短,等到府上奴才將錢宗寶留在客棧的行李搬過來,燕王也回府來了。
他在蓉城見過錢宗寶一回,對兒媳婦這個親兄弟有些印象,看到他就問:“是來國子監讀書的吧?”
“難得您給了機會,實在忍不住想試試看。”
燕王點點頭:“有上進心是好事情。你好好讀,要真能讀出點名堂,日後改了門庭,這部光對你自己,對你姐姐也有助益。”
燕王又瞅了他兒子一眼:“臭小子你也是,不加把勁往後你媳婦兒靠你不住,還得靠他娘家兄弟,那就笑死人了。”
王爺回來不多會兒,就有管事過來,講側妃聽說世子妃娘家兄弟來了,剛才就吩咐備下好菜,問王爺是不是可以擺了?
“擺吧,人大老遠上京城,是要給接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