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還是那樣您怎會病成那個樣子?”
“歲數到這兒了,六七十歲的老太太能跟你們年輕人比?”
“不是咒您,往後再有不舒服,本地的大夫看不好趕緊給我捎個信,我為您請太醫來。”
說到這事,謝士洲挺緊張的,反而老太太更想得開,活到這歲數,同輩的親戚朋友都走了個七七八八,她經常都孤單得很,子孫們也不是不孝順,缺啥他都能第一時間給你送來,就是全在忙著做生意掙錢沒幾個時候在府上待著。
洲洲身世曝光之前,她有三個孫子,另兩個功利也罷,總還有個經常去看她陪她說陪她笑。
這個讓親爹接走以後,老太太跟前再也沒了貼心人。
兒孫是有意識想同她親近,一個個都是帶著目的來的,多半是指望老太太能在謝士洲那頭為他們美言。
老太太也是個倔脾氣,你越想要,她越是不想給。對家裡其他人來說得到親王世子助力能讓府上生意做得更大,老太太覺得差不多了,謝家足夠有錢,攤子鋪得也夠開。
不願意出這個麵當然不光是對兒孫有氣,還有一點,她了解自家的人。
野心大,為達目的經常會用一些不太光明磊落的手段,從前他們膽子就不小,要是攀上洲洲,有了親王府做靠山,不知會不會闖出禍事。
像錢炳坤父子那樣心性好的,一朝發達才穩得住。
自家這些,當初得知洲洲不是自家血脈都能不管不顧立刻把他開罪了,現在讓他們攀上一顆參天大樹,不得得意忘形捅破天?
與其走到那一步再去想法子救人,不如彆給他們作死的機會。像現在這樣沒什麼不好,家裡還是富,卻不足以令他們張狂。
老太太跟幾年沒見的“乖孫子”聊了個夠本,她感覺有些乏了才讓謝士洲親自送回寧壽堂去。那邊老太太歇下去了,才輪到太太出來。
本來謝老爺等人還圍在跟前,謝士洲講他有幾句話想單獨對養母說,兩人走著去了花園裡,在視野開闊處站著說的。
例行問候就不提了,他在京裡那些遭遇謝家上下也知道,謝士洲重點講了一件事:“前一年多葉家舅舅上京來,去王府找過我。”
聽到“葉家舅舅”這個稱呼,謝夫人表情略微變了變,她想說什麼,最後沒說。
謝士洲又道:“他說您在蓉城這邊不放心,想讓表妹到我跟前伺候,讓一定收下。”
娘家侄女後悔了,想重新攀上洲哥兒,這事謝夫人知道。當初娘家人來找過她,也想讓她出麵幫忙,謝夫人之前與錢玉嫃是不太對付,可她也沒蠢到那地步,兒子都認回皇室去了,現在是王爺的兒子管王妃叫母親來著,自己頂著養母的頭銜能做什麼?
以前她還怕兒子不上進讓謝士騫跟謝士新奪了家業,如今有燕王為其打算,王府的一切還都是他的,站在當娘的角度,還操心什麼?
她不必……也操心不上了。
謝士洲遭逢巨變的時候,謝夫人也遭受了很大的打擊,四年前的事讓她將以前執著的很多東西都放下了,現如今撿撿佛豆吃吃花齋。
她放下了,葉家人放不下,才有“假傳懿旨”的事。
謝士洲提到這出,謝夫人猶豫了一下,緩聲說:“你舅舅是心疼他姑娘才會像那樣說,你成親的時候你表妹就可以嫁人,卻拖到今日,她心裡裝著你的。”
“她不是裝著我,是裝著我宗室的出身。”
“假使你遲早都要納妾,納她進府也沒有什麼。”
“我不納妾。”
謝夫人知道她兒子心在錢氏身上,卻沒想到他能說出這個話:“你這樣亂來王爺他們能同意嗎?”
“隻要王府有血脈延續,我房中事他們不管。您是知道我的,長得不夠漂亮的我統統看不入眼,就算長得足夠漂亮,我如今也沒那麼多精力勻出來給她。當差就忙,回來還得聽老爹訓話,要擠出時間操練武藝,還有妻子兒女……現在這樣剛剛好,要納個妾府上鬨翻了天誰安撫去?”
母子很難得見一麵,謝夫人不想說難聽的話,她心裡反正覺得兒媳婦不賢惠。
謝士洲不怕告訴他,現在能折騰的是底下兩個娃,明姝稍微好點,傑哥兒很偏他娘,嫃嫃有一點兒不高興了傑哥兒跟著鬨起來,那不得了,王府都得翻天。
“你兒子那麼小就知道心疼他娘,你呢?沒見你心疼過我。”
謝士洲您啊您的喊了半天,這時候總算喊出一聲娘。
“當日舅舅告訴我,說您不是我養母,是我親娘。提起來不是想向您求證,不管真相是什麼樣,在我心裡,您就是我唯一的娘。我不能接您去享福,也不能時時將您掛在嘴上,甚至不經常回來。可兒子心裡是想著您的,有我一天的好日子,就不會讓您吃苦。您就在這頭清清靜靜過日子,其他事能彆管就不要管。我從以前就很不喜歡彆人安排我,不喜歡任何人插手我房中之事,表妹的事,您彆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