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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策下去都是秋天裡, 哪怕作了動員, 真要見效估計也得等到來年夏秋之際。這時候沒暖棚也沒地膜,果蔬全是應季的, 夏天這一季什麼都好種,能扛得住凍的作物卻不多,像北方,尋常人家冬天裡沒兩樣蔬菜,飯桌上見的最多的就是白菜蘿卜。

南邊稍微好點, 但還是有很多人家冬天會把地空著, 古時候用肥料不多,收了一茬都得養養田地, 不歇氣連著種地容易貧。

不種地的時候, 他們可以去賣賣力氣,秋收之後各鄉就有起房子的, 你去幫忙要麼給錢要麼管飯。還可以去碼頭之類的地方, 幫著上貨卸貨。那活計要辛苦些,好在是乾一天拿一天錢。

說遠了……

總之入冬以後大家也就是種兩塊菜地,糧食並不太種。這回推廣出去那些, 教種糧食的居多,暫時見不著什麼成效。

皇上心裡有底,也不著急,以太子為首的有些犯嘀咕,沒明白這兩年怎麼回事,上麵動作頻頻。

太子又找謝士洲吃酒, 說是吃酒,實則探話。

謝士洲沒去多嘴,隻道這些事,太子要想知道該去問皇上。皇上願意給你知道他會講,他不想說的,彆人哪怕知道誰敢多嘴?

一通好聊,結果屁用沒有,實話實說太子心裡是有點煩。

不過凡事都得兩麵看,做臣子的對皇上忠心口風嚴是好事情,現在是父皇在位,他們能為父皇保密,以後等自己登基了,還是可以用他,不用擔心他把消息抖給彆人。

如此想來,又氣不起來了。

雖然沒把那些事原原本本說給他,謝士洲勸了幾句,他個人建議太子有任何事多跟皇上溝通。不知道是哪天,但江山遲早要交到太子手裡,皇上總不會啥事都不讓太子插手,讓他繼位以後抓瞎。他們父子之間逐漸會有個交接,皇上年紀一天天大了,很多事漸漸都要交給太子負責。

站在皇上的立場,他肯定希望太子有任何問題直接找他,這樣更顯坦蕩。

總跟臣子或者幕僚在底下商量不是好事。

太子回去想想,覺得這建議興許靠譜,父皇好像就是吃這套的,燕王府這堂弟就是個例證,他一貫是有啥說啥,很不怕得罪人,有時候說的話很衝父皇也不怪他,甚至還很喜歡這個侄兒。

太子反省了自己,過去可能有點太謹慎了,怕看問題不夠透徹怕說不到位惹父皇失望,他遇上任何事都愛找人商量,站到禦前的時候心裡就有好幾套方案,該說什麼都反複想過,連父皇可能有的反應他也會推敲……

小心駛得萬年船,他憑謹慎躲過很多麻煩,平常很少挨訓。

可是同樣的,父皇也沒有特彆褒獎過他。

太子有時會有那種感覺,父皇對他好像並不是非常滿意。為此他去找過母後,皇後聽著莫名其妙,問他為什麼這樣想?皇上表現出什麼不對勁嗎?

要問起來太子又說不出,他就是有那種感覺,這是直覺層麵的。

他甚至覺得自己能穩坐儲君之位不是因為自己有多出色,一方麵他是中宮皇後所出,另一方麵其他兄弟也沒有特彆優秀。

他那些兄弟,有些野心太大能力不足,有些能力可以但卻沉不住氣,還有怯懦畏縮任性荒唐的,相比而言,太子從小接受儲君教育,不說各方麵頂尖,至少都看得過去,沒明顯的短處。他在於其他皇子的競爭中也沒落在後頭,輪到他表現的時候發揮都還穩定。

……

他是這麼想的,情況差不多就是這樣。

皇上其實特彆遺憾沒生出天賦卓絕的兒子來,他對太子評價比較中庸,太子是那種沒什麼不好也說不上哪裡好的。比起其他那些要穩當一些,心性還成,德行不錯,學識也有,做人做事都比較穩當,他缺在野心不夠,做事偏向於保守,不敢指望他以後開疆拓土,守成估摸還行。

皇上沒讓太子沾染這次的事,就是等著他到禦前來問。

正好給他上一課。

在謝士洲的助攻之下,太子去問了,皇上難得留那麼多時間給太子,他們父子兩個說了整個下午的話,說完離開的時候太子腦海裡還回響著那些。

皇上說他善於聽取仆下的意見,這是仁君的特質,但是要想守住萬裡江山光靠仁愛不夠。

為君者,一點兒也不聽下麵人說的,那是剛愎自用,肯定不行。另一方麵聽得太多,也不見得是好事,那樣顯得皇帝軟弱,隨便誰說幾句話都能動搖君心。

從昭告百姓近親結合不好到後來的農業改革,都是需要大魄力大決心才能做成的事。

交給燕王,哪怕困難重重他也能把事情辦了。

交給太子,即便最後也能辦了,中間要磨蹭多久?

都知道太子仁善,下麵的官員就會排著隊來諫言,你說這我說那。等到把他們的意見統一起來,在推廣下去又是麻煩,底下人看你手段溫和便會陽奉陰違,結果是朝廷使了大力氣,結果收效甚微。

要是其他事,皇帝樂得交給太子,讓他吃點苦頭也好,權當磨礪。

農業乃是立國之本,馬虎不得。

今年能解決的問題,皇上不會想拖到明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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