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濃：“阮琴出車禍了？”
關菡：“……”
秦意濃從她一言難儘的表情裡看出了自己這句脫口而出的話的荒謬, 放下手裡的園藝剪刀，在院子裡洗了個手, 招呼她進門慢聊。
關菡把穆青梧的資料放到她麵前，說：“是遙小姐找了高管，主動要求換的。”
秦意濃滿臉狐疑。
關菡連著用力點了兩次頭：“真的。”
秦意濃勉強信了, 端起水杯喝了口，使勁抿唇，掩飾臉上的笑意。
關菡看著她彎起來的眼睛, 說：“想笑就笑吧, 我在路上已經笑過了。”天知道她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多震驚，自家, 不是, 老板養的兔子終於會咬人了。
秦意濃：“咳。”
她就是不笑，一定要忍住。
秦意濃給她倒了杯茶, 低頭去看穆青梧的資料, 淡道：“你給我仔細說說。”
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查清以備上司隨時問詢，是一個優秀助理的本分, 關菡清了清喉嚨, 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
聽完的秦意濃哦了聲，若無其事地翻過一頁資料：“總算把聰明用在正道上了。”
關菡：“……”
秦姐你的眼睛都快笑沒了你知道嗎？仿佛一個看到幼崽長大的慈愛老母親。
秦意濃可能聽到了關菡的心聲, 眸底飛快閃過一絲羞惱，冷聲道：“你把臉轉過去。”
關菡從善如流。
唉, 上司惱羞成怒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秦意濃用拳頭抵著唇，無聲地笑開了懷。
“轉回來吧。”
關菡聽到這麼一聲吩咐, 又淡定地轉了回來。
於是就有了上麵那番話。
“履曆倒是很光鮮，但是她先前帶的那個小花是走電視圈路子的，電影圈的會不會夠不著？”
秦意濃麵露隱憂，她大概天生操心的命，唐若遙好不容易遂她願換了個好經紀人，她又開始擔心她的經紀人拿不到頂尖的資源。
關菡客觀地說：“這已經是星銳傳媒最好的經紀人了，不是誰都能和安靈姐比的。”她又看秦意濃一眼，漠聲補充，“也不是所有演員都和你一樣的。”
“我知道。”秦意濃食指敲著膝蓋，若有所思。
她在想，要不給唐若遙的經紀人拓一拓人脈？
關菡不愧是她肚子裡的蛔蟲，道：“秦姐，你是不是想幫襯她經紀人一把？”
秦意濃：“……”
這種被看穿還被說出來的感覺非常不好，尤其是涉及到她的隱私。她的麵色一時變得有些冷。
關菡事先知道她會不悅，但她出聲時便已想好了，她很少做出不合矩的事情，秦意濃當局者迷，又對唐若遙格外上心，她不得不提醒一下：“您先前不是決定放手不管了麼？”
秦意濃都在安靈那裡打過招呼了，以後碰到唐若遙的黑料，除非是非常嚴重的，可以請示她過後再行動，其他的一概不用管。要鍛煉她，第一步就要從麵對網上的惡評才是，沒有哪個藝人是能徹底沒有負-麵評論的。
秦意濃因為孩子第一步走得穩穩當當，那顆蠢蠢欲動的老媽子心被關菡澆了盆涼水冷靜下來。
“哦。”秦意濃神情看上去懨懨的。
關菡忍不住懷疑她就是太閒了，這種閒不是說她沒有事情做。即使被韓玉平勒令不準拍戲休息一段時間，但她閒不下來地又跑去做製片人。秦意濃工作狂，無間斷進組拍戲，非常敬業，也很有天賦，是華夏最出色的女演員之一。但據關菡觀察，她拍戲很大程度上不是因為熱愛拍戲本身，而是當成一份工作，兢兢業業，就像她給秦意濃當助理一樣，她能做得很好，但未必代表她熱愛做助理。
培養唐若遙，算得上是秦意濃極少數的真正感興趣的事。
哪怕前腳被她氣得半死，後腳還是會為她的一點進步開懷展顏。
關菡暗暗地吸了一口氣。
她上回給唐若遙打的那個比方好像真的挺恰當的，秦意濃可不就是在玩養成遊戲麼？
前兩年流行一個叫“旅行青蛙”的遊戲，無數老父親老母親辛勤養崽，為了崽崽寄回來的幾張明信片欣喜若狂，欣然落淚。
剛想到青蛙，青蛙就寄明信片回來了。
關菡手機震了下。
她滑開屏幕，對話框裡躺著唐青蛙發來的明信片，不是，發來的消息。
“秦姐。”
“嗯？”
“遙小姐跟你彙報換經紀人的事。”關菡把手機遞過去。
秦意濃拿過來看了眼，又彈出一條。
唐若遙報備：【我明天要回趟老家，早上十點的機票，一個星期後回來】
秦意濃回想了下，她老家好像是Z市的，和自己同省，隻隔了一個市。秦意濃那個老家，她出來後，沒有半分想回去的穀欠望。
再度震了震。
唐若遙：【姐姐氣消點了嗎？】
秦意濃盯著這條消息，眼神複雜起來，輕輕地歎了口氣。
她好像無論做什麼，唐若遙都不會生氣，隻會擔心她生不生氣，偶爾控製不住流露出小情緒，也會在她裝出來的冰冷裡按捺並且慢慢沉寂下去，恪守養在籠裡的金絲雀的本分。明明這就是秦意濃想要的，但見她這麼卑微地討好自己，還是有種說不出的難過湧上心頭。
如果……
秦意濃忍不住去想，但假設剛一開頭，她心眼所視皆是茫然，根本看不到未來。
唐若遙發完消息，把手機丟在床麵，吹風機插頭連著牆上的插座，彎腰吹著烏黑濃密的濕發，從風筒出來的風聲在安靜的室內分外清晰。
設定的鎖屏時間到了，手機屏幕自動暗下去，過不多久，再度亮了起來。
唐若遙關了開關，坐在床沿，拿了起來。
【消了】
【而且有點開心】
唐若遙眯了眯眼，這個語氣……不像關菡講話的語氣。
該不會是秦意濃本人吧？
唐若遙因為這個猜測，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她斟酌片刻，回道：【南山下半個月後進組，我回來後還有一星期的時間，進了組可能會不方便出來】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要見麵，她回來後進組前的那一個星期是最佳時間。
接收到暗示的秦意濃老媽子心一秒變成了情人心。
算來五月中旬到現在也有一個多月沒見了，放在平常不算什麼，拍個戲周期都要三四個月，但這段時間秦意濃除了挑著跑了幾個不大費時間的通告，一直在家裡陪寧寧——上回紀雲瑤送的那副畫，著實對她起到了敦促作用，連帶著把她出去找導演、拉投資的計劃都推後了。
可寧寧白天要上學，晚上又要刻苦做作業，不讓她陪，常常秦意濃坐著坐著，Ipad就自動長到了她手上，裡麵放著唐若遙的剪輯視頻。
回過神的秦意濃：“！！！”
唐若遙把頭發吹完了，給自己做了一整套的麵部護理，靠坐在床頭看書，秦意濃的消息才姍姍來遲。
秦意濃：【到時再看吧】
唐若遙猛地坐直了身體，對麵一定是秦意濃！
秦意濃把手機拋了回去，關菡兩手接住，不動聲色地看完兩人一來一回的消息，默默地收回到包裡，用平板查閱著秦意濃未來兩周的行程。
到時再看等於一定會見麵，關助理已經看穿一切。
穆青梧的資料被留下，關菡從秦宅離開。
***
唐若遙近來是熱搜常客，畢業典禮那天，秦意濃出席現場，一連上了三個熱搜，其中兩人名字並列的#秦意濃唐若遙#在熱搜呆了一整天。
安靈隻負責撤針對唐若遙的負-麵新聞，這種相對客觀的一般不管，免費的曝光度誰嫌多。秦意濃給唐若遙頒證、撥穗那段在首頁被轉發了幾萬次。
如今影壇青黃不接，原因不加贅述。許多曾經輝煌過的卓越女演員要麼嫁入豪門相夫教子，要麼在國外半退隱，多年不見得出一部電影，讓多少影迷隻能一遍一遍地重溫過去的經典記憶。70後還有人，85後這代小花裡，沒有一個能在電影圈有所建樹的，90和00太小，獎項上也是兩手空空。比起當年百花齊放爭奇鬥豔的盛況，現下的華夏影壇竟隻剩秦意濃一枝獨秀。
按理說秦意濃也是80後，甚至差一點就趕上了90，比活躍在熒幕上的一眾85花都要小，但是她出道太早，長相又不是清純風，天生妖孽，舉手投足成熟性感，一度被人劃到70那撥人裡，隻有翻她的資料，才生出恍然大悟之感：原來她還沒到三十！
再加上成績太出眾，憑本事一人斷層，威尼斯封皇，和上一個被封神的戲骨並列第一，國內影視圈盤點大花小花都不帶她玩。
90後終於爭氣了，出了一個唐若遙。頒獎典禮後媒體通稿將她和秦意濃放在一起比較，誠然有競爭對手黑她的緣故，但也代表了大部分影迷的心聲。他們太渴望有優秀的演員優秀的作品出現了，如果唐若遙真的能接秦意濃的班，他們再期盼不過。部分路人還在奶唐若遙是下一個國際影後，走出國門走向世界，把唐若遙粉絲嚇得紛紛出來抱走，求不要毒奶。
所以秦唐二人首度同框，熱度相當高。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媽呀！兩大金桂影後世紀同框了！吸一口仙氣！】
【現在影壇裡最受矚目的就是這兩個人了吧，一老一新，有種薪火相傳的感覺，莫名有點燃是怎麼回事】
【樓上快去查一下秦意濃的年齡吧，瘋求了[笑哭]】
【原來秦意濃隻比唐若遙大七歲嗎？為什麼我有一種大二十七歲的感覺[目瞪口呆.jpg]】
【大二十七的你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