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緋沒發現她的異樣,唇瓣往下隱忍挨著她白皙修長的頸項,鼻尖感受著血管的跳動,呼吸漸漸沉重,又想進行新一輪的親昵。
沈慕青眼神掙紮,掙脫了她的懷抱。
後麵這場隻拍了兩次就過了。
韓玉平一聲收工,關菡迅速上來給秦意濃披上了外套,白天氣溫還行,晚上便直線下降,這場戲一直拍到了深夜。
秦意濃搓了搓凍得冰涼的手指,將手揣到了口袋裡。
她回頭望了眼異常沉默的唐若遙。
唐若遙茫然地對上她的眼神,怔忡幾秒,才快步追上來“秦老師。”
“嗯。”秦意濃點頭,淡聲道,“才出戲”
“是。”唐若遙不好意思道,“你是要回賓館了麼”
“怎麼”
“我跟你一塊兒走吧。”秦意濃挑了挑眉,唐若遙知道她要說什麼,搶先道,“我說的是一塊兒下樓,不是想搭你的順風車。”
唐若遙和她相處一個月,已經知道怎麼利用自己的“普通同事”身份了。
秦意濃“行。”
從片場到停車的地方有一段說短不短的路,唐若遙有意放慢了步調,秦意濃不知道是沒發現還是懶得計較,散漫地跟著她的步子走。
關菡識趣地往後退了兩步距離。
剛拍完被拒的戲碼,唐若遙的心境受到影響,好不容易有了個共處的機會,卻像戲裡的韓子緋一樣,千頭萬緒,不知道從何說起。
秦意濃神色淡淡,亦沒有開口的興致,她攏了攏外套的領口,將拉鏈拉到了最上麵,低頭,下巴埋進去,遮住了小半張如玉瑩白的臉。
兩人在中途分開,各自前往車的方向。
關菡“”
說一塊兒下樓真就隻一塊兒下了個樓唄
秦意濃坐上了車,從貼著反光膜的車窗往外看唐若遙的背影,良久,抬指捏了捏眉心。
“關菡。”
“在。”
“給我買樣東西。”
“什麼”
明明車裡沒有其他人,秦意濃聲音卻低了低,帶著些微赧然“就你之前放我包裡的。”
關菡心領神會“我明天就去買。”頓了頓,她道,“酒店會不會不安全,萬一被人知道遙小姐進你房間我去找個安全的地方”
秦意濃麵上發燥,勾了勾耳發遮掩泛紅的耳根“誰說我是給她用”
她自己用不行嗎
關菡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就差自掌嘴巴了,忙閉上了嘴。
她不是看兩個人在片場你來我往地儼然要複燃,回去大戰三百回合的趨勢,秦意濃又剛巧在這個時候提了一嘴,她就以為是結果還是自用。
話又說回來,這次怎麼用得這麼快
關菡忍不住同情地想秦姐太慘了。
唐若遙沉浸在戲中的情緒緩不過來,好好的機會擺在眼前又被自己錯失了,恨得張口咬了下自己的胳膊,眼睛都快氣紅了。
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呢專門挑關鍵時刻掉鏈子
辛倩把她胳膊從嘴底下搶出來“你彆咬自己啊,生氣咬我。”
唐若遙用力地磨了磨牙,抓過辛倩手裡給她準備的但是並沒穿的外套蓋在臉上。
辛倩“你手機有新消息。”
唐若遙把外套揭下來,滑開屏幕解鎖。
傅瑜君方便說話嗎
傅瑜君很少找唐若遙私聊,一般有事都是在宿舍群裡,如今這麼正式的口吻,讓唐若遙第一時間聯想到她拜托對方查的事情。
唐若遙打字回複剛收工,在回酒店的路上
傅瑜君回來說
唐若遙向她確認她的事情嗎
傅瑜君回了個嗯。
唐若遙再沒工夫懊惱了,歸心似箭地到了賓館,關上門,直接給傅瑜君去了個電話。
“查到什麼了”
傅瑜君不愛賣關子,也不愛說廢話,直接道“我經紀人說,大概在十年前,或者更久一點,秦她去上一個綜藝節目還是出席什麼活動,她喝牛奶的那個瓶子裡被灌了白油漆,誤喝了很多,被送去醫院洗胃了。”
唐若遙驚詫道“怎麼會把白油漆當牛奶喝味道不是不一樣嗎”
傅瑜君“好像當時場上是做了什麼遊戲吧,比賽吃辣什麼的,辣得沒知覺了。具體的經過我經紀人也不清楚,她當時帶另一個藝人,剛好在現場目睹送醫那幕。”
唐若遙追問“是誰乾的知道麼”
“不知道,事情到最後不了了之了。”傅瑜君換了隻手拿電話,一隻手在筆記本的鍵盤上緩慢地敲著,卻無從下手,隔得太久了,很多事情都被湮滅了,“她那時紅黑都到了極致,可能是單純看她不順眼的人,也可能是想搞垮她的對家,看起來像是算計好的,我偏向後者。”
傅瑜君唔了聲“幫她看包的是她的助理,也有可能是助理的問題她出道的那個經紀公司似乎不怎麼樣我經紀人隻是順帶提了一嘴,她管我挺嚴的,我沒敢多問,不好意思。”
“沒事,總比我無頭蒼蠅亂轉地好。”唐若遙說,“那麼她那麼謹慎的原因就是因為當年誤飲了白油漆麼因為助理的過失,所以也不敢信任助理”
比起遭遇那種事,這件事的嚴重程度終歸要小得多。
“不一定。”傅瑜君停下按著鍵盤的手,沉吟著謹慎開口,“你應該清楚,這兩件事不是絕對的非此即彼的關係。”
唐若遙心裡輕輕地咯噔了一下,聲音沒來由地跟著放輕。
“你的意思是”二者皆有嗎
唐若遙攥緊了拳頭。
“沒有確實的證據我不好亂下結論。”傅瑜君道,“但按照你的描述,謹慎到病態,要麼是誤飲一事牽連到了彆的,讓她印象過於深刻,要麼就是不止這一件事。”
一個人誤食食物,會謹慎一個月兩個月,甚至一年兩年,但是距今已經過去十年了,秦意濃沒有半點放鬆的跡象,很不合常理。
“所以還是無法確認她有沒有被對嗎”唐若遙將中間幾個字咽了下去。
“理論上來說,這個問題的答案隻有她自己知道。”傅瑜君客觀道。
唐若遙背抵著桌子,手指扣著桌沿。
“對了,我還聽說了一個事,不知道真假,有關她的。”
“什麼”
“她出道後,公司有一年給她辦生日會,辦到一半臨時取消了,說是現場粉絲裡搜出了極端人士,帶了硫酸瓶,怕是不懷好意來的。”傅瑜君皺了皺眉,說,“這個挺玄乎的,漏洞也多,你就隨便一聽,不要全信。”
唐若遙輕輕地嗯了聲。
傅瑜君把聽說的都說完了,才問“公費戀愛怎麼樣了”
唐若遙摸了摸唇瓣,說“還行。”她突然想起什麼,忙不迭道,“我有點事,待會再和你說。”
傅瑜君“喂。”
唐若遙衝進浴室照鏡子,唇上被吮吸出來的紅腫已經全消了,連顏色都恢複了正常的淡紅,不由得往下撇了撇嘴角。
早知道她先拍照留念一下了。
現在隻能等電影上映了,如果那時候她還喜歡秦意濃的話。
秦意濃回來先洗了個熱水澡驅寒,坐在床上看劇本。
沈慕青和韓子緋說開後,兩人遇見隻會淡淡點頭招呼,不複往日的親密,而那天晚上的越矩也成了兩個人永遠不能開口的秘密。
那一年正是1999年。九十年代末,公有製企業改製,很多工人被迫下崗,失去了以為能牢牢端在手裡一輩子的“鐵飯碗”。沈慕青的丈夫許世鳴就是其中的一位,一夜之間從體麵人變成了無業遊民,從雲端跌落到泥裡,性情大變,酗酒,冷暴力,之後是愈演愈烈的家暴。
爸,不要再打媽媽了
滾開你這個賠錢貨
秦意濃看著劇本上的一行行字,用力甩了甩頭,將腦海裡不停湧上來的畫麵和聲音趕了出去。
沈慕青被醉酒的丈夫毆打,眼角留下了一塊可怖的淤青,遲遲不消,被一月回家一次的韓子緋撞見,韓子緋心驚肉跳地拉住她追問,沈慕青避而不答,最後還是從父母那裡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心痛不已。
這是故事的轉折點,一麵是逐漸破裂的婚姻和家庭,一麵是心上人無微不至的體貼和關懷,沈慕青心裡的天平逐漸偏向了韓子緋,並在對方的勸說下打算和丈夫離婚,追求她自己的幸福。
後麵的情節秦意濃爛熟於心,隻把接下來幾天要拍的這部分仔細看了幾遍。
看她在電影裡被打得挺慘的,秦意濃玩味地挑了挑眉。
不知道小朋友會不會在片場氣得哭鼻子或者上去毆打許世鳴的演員戴永清
這個假的小朋友在隔壁,真正的小朋友卻登了場。
秦意濃放在枕邊的手機突然嗡嗡震動起來,她低頭看去,屏幕上跳出來一個視頻邀請,請求人nn。
寧寧。
秦意濃溫柔了眼眉,放下劇本,接通了視頻。
秦嘉寧水靈靈的小臉蛋出現在屏幕裡,揮手衝她打招呼,軟軟糯糯道“媽媽晚上好。”
“晚上好。”秦意濃柔聲問道,“都幾點了,怎麼還不睡覺”
秦嘉寧又有好一段時間沒和秦意濃見麵,拘謹起來,好害羞地用枕頭遮住自己半張臉,隻留下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我今天白天睡得好早,剛剛醒,睡不著。”她聲音突然蚊子哼哼似的,“想你了。”
秦意濃眉梢高高揚起來,故意裝沒聽見“你說什麼”
秦嘉寧這下把整張臉都擋了起來,彆彆扭扭地說“就想你。”
“我也想寧寧。”秦意濃笑著說。
“那你什麼時候回家啊”秦嘉寧問。
“還有兩個月吧。”
“這麼久。”秦嘉寧的臉依舊沒露出來,悶悶地說。
秦意濃為難,剛想說“我看看能不能和導演請假回家一趟”,房門卻被敲響了。
她拿著手機過去,從貓眼裡看,是唐若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