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傅瑜君話鋒一轉,道,“我明天回京,你來接我嗎?”
提到工作,關菡換回了正常的腦子:“不是給你放了兩周假期嗎?”
傅瑜君麵不改色道:“我爸媽明天出門旅遊,我一個人在家沒飯吃,不如早點回去。”
關菡:“哦哦。”
傅瑜君笑笑:“怎麼樣?你來接我嗎?”
關菡想了想,說:“我明天沒事,應該能去。”
傅瑜君嘟嘴:“有事就不能接我嗎?事重要還是我重要?”
“你重要,現在客觀事實不是沒事兒麼,有事我也會推掉的。”關菡被她調-教了一年多,甜言蜜語張口就來。
“光會說。”傅瑜君得了便宜還賣乖,輕哼道,“真有事我看你推不推。”
當晚,關菡在飯桌上聽到關爸爸和關媽媽說明天要一塊出去吃飯,心道真叫傅瑜君給料準了,她動作一頓,道:“我就不去了,你們仨去吧。”
關媽媽:“你有彆的事?”
關菡淡道:“我藝人要回來了,我去接機。”
關媽媽自言自語地嘀咕了句:“她沒司機嗎?自己打個車也行啊,怎麼老是要你接?這還放假呢。”
關媽媽的話不經意的話讓關菡微微一怔,腦子裡閃過什麼,快得抓不住。
正月初五,離京僅六天的傅瑜君抵達首都機場。
她站在傳送帶前,看著不斷轉出來的行李,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首都機場的空氣,連平時嫌棄的各種細節都變得親切可愛,因為出口處等著她的心上人。
顧不得旁人異樣的眼光,傅瑜君在離著關菡兩三米的距離便將行李箱一鬆,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了上來,直接飛撲進她懷裡,巨大的衝力讓下盤極穩的關菡都向後退了一步,方穩住身形。
行李箱的萬向輪在慣性作用下繼續往前,關菡單手摟著傅瑜君的腰,腳往旁跨了一步,握住了行李箱的拉杆。
“我好想你啊。”傅瑜君臉頰埋進女人的頸窩,直白地表露她的心意。
這句話關菡沒有聽她說過一千遍,也有一百遍了,但那顆加速跳動的心臟仿佛是第一次聽見,它在興奮地表達著湧動的歡喜。
傅瑜君像以前一樣抱著關菡不放,預備等她不耐煩時再鬆手,然而她感覺到的是,環在她後腰的那條手臂在收緊。
關菡回抱了她,而且將下巴墊在她的肩膀上,呼吸間的熱氣吐在她的耳窩裡。
“關菡?”
“嗯?”女人的聲音帶著不自知的啞意。
她鼻尖挨到了傅瑜君的耳後,清淺地呼吸著,眼睫微闔,像是被蠱惑,她鬼使神差地低下頭,薄唇越靠越近,氣息愈發灼.燙。
手腕和耳後血管眾多,也是能察覺脈搏清晰跳動的地方,人們喜歡將香水噴在這兩個地方,能夠借此揮發香水的氣味。所以同理,也是最敏感的地方之一。
傅瑜君不是關菡那樣懵裡懵懂的粗神經,能把調情解讀為耳朵吹氣。她知道關菡要做什麼,也知道關菡做了以後自己會是什麼反應,她絕對、絕對控製不住自己要把關菡按著親。
但這裡是機場,不是辦公室,更不是家。
她沒有當眾親熱的愛好。
“關菡!”所以她叫醒了對方。
關菡睜開迷茫的雙眼,無意識地舔了舔乾渴的唇,如夢初醒地放開了對方,旋即驚恐地睜大雙眸,並且連著後退了三四步。
傅瑜君:“……”
剛剛還想輕薄自己,這會兒跟避洪水猛獸似的,大可不必如此。
傅瑜君眯著眼:“你乾嗎?”
關菡磕磕絆絆道:“沒、沒。”
傅瑜君麵色不豫:“沒有你結巴乾嗎?”
關菡定了定神,道:“沒。”
傅瑜君挽住她的胳膊,不悅道:“走了,回家,車停在哪兒?”
關菡一手行李箱一手傅瑜君,幾個深呼吸後,平心靜氣道:“吃飯了沒有?”
“沒吃,餓死我算了!”傅瑜君生氣道。
關菡不聽她的氣話,耐心道:“我帶你去吃飯?你想吃什麼?”
“吃你。”
“彆鬨。”
“沒鬨,我就想吃你。”傅瑜君偏頭看著她,一雙眼睛跟小狼崽子似的,充滿了掠.奪和侵占,目光幽暗,沉沉道,“你給不給我吃?”
關菡今天穿了件風衣,她直接往上擼了一截袖子,露出白生生的如玉手腕,遞到傅瑜君的嘴邊。
“乾嗎?”
“你不是要吃嗎?吃吧。”關菡努了努嘴,“喏,給你吃。”
“……”
傅瑜君氣得暈頭轉向,對著腳下的緩衝帶用力踢了一腳,緩衝帶堅硬無比,這麼一腳下去肯定腳疼得要命。
關菡見傅瑜君果然眼淚都快疼出來了,一把撈過她的胳膊,將她帶進自己懷裡,輕斥道:“你乾什麼?”生氣也不能自虐啊。
傅瑜君心口急劇起伏,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一半是疼的,一半是給她的腦回路氣的。
關菡掰開她嘴,強行把自己的手腕塞了進去,將她的下巴一合,兩排牙深深嵌進了她的肉裡。她眉頭動也沒動一下,道:“好點了沒有?”
傅瑜君微微鬆開牙齒:“你是在哄我嗎?”
關菡點點頭。
傅瑜君看著她,牙齒在她手腕不疼不癢地磨了磨,腦袋往後,徹底鬆開她的手,笑眼彎彎道:“好了。”
關菡放下袖子,牽著她往停車的地方走。
傅瑜君五指悄悄地探進她的指縫,一根手指、兩根手指……
期間轉移她注意力道:“你有沒有把手給彆人咬過?”
“沒有。”
“隻有我一個嗎?”
“隻有你一個。”指縫裡傳來的異樣無法忽視,關菡垂眸瞧了眼兩人牽在一起的手,神色莫辨。
“你還沒有跟我說吃什麼。”
“你想吃什麼?”
第三根手指、第四根手指……
“火鍋吧。”傅瑜君探進去的手指緩緩地貼在了關菡柔滑的手背之上。
關菡足下微不可察地一頓。
“好。”
這段十指相扣的距離並不長,已經看到了車的影子,關菡走到車前,鬆開她的手,將行李箱放進後備箱,和在旁等待的傅瑜君一塊上車。
兩個人待在一起的氣氛和以前有些不一樣,明明不算狹窄的空間,彼此呼吸聲的存在感卻前所未有的強烈。空氣是乾燥的,一點兒火便能濺出星星。
關菡開了車載音響,裡麵傳來一段唱腔柔婉悠揚的越劇,傅瑜君用手打著拍子,跟著咿咿呀呀地唱。
不知不覺間,傅瑜君把她平時生活裡的習慣都改變了。
關菡背脊繃直,後背和座椅呈九十度角。
傅瑜君看了她一眼,不解道:“你這樣坐著不會難受嗎?”轎車的駕駛座低,開車的時候需要背部放鬆貼在靠背,才能舒適駕駛。
關菡像是一台機器,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地照做,慢慢放鬆身體。
戴著白手套的兩隻手都浸出了汗,黏膩的不舒服。
傅瑜君手伸到中控台,旋了旋空調按鈕,把車裡的暖氣溫度調低了一點。
“你很熱嗎?”她單手托著下巴,眼睫眨了眨,好整以暇地問道。
“有點。”關菡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聲線也繃著,額角滑下一滴汗。
傅瑜君的指尖碰到了她的額頭,關菡一個激靈,偏頭躲開。
“一會兒……就好了,你彆動,我要開車。”
傅瑜君收回手,看著她在20℃的溫度裡不住地往下流汗,臉越來越紅,尤其是耳朵,和白皙的脖子色差明顯,唇角挑起的弧度意味深長。
關菡的反應神經和神經反應恰好相反,身體極為敏捷,而涉及到情感方麵,則遲鈍到無以複加。換言之,就是延遲。
關菡將車停進商場的地下車庫,車庫裡沒有空調,她放慢了腳步,好讓自己臉上的溫度往下降一點。傅瑜君冷不丁偏過頭,駐足站定,將兩隻手貼上她臉頰。
“好點了嗎?”
傅瑜君在車裡脫了外套,20℃不足夠她取暖,所以她手心和手指是涼的。
“好點了。”關菡小聲道。
“你不會是發燒了吧?”傅瑜君故意逗她。
關菡認真地回答:“沒有頭暈,也沒有其他不適,應該沒有。”她從包裡拿了隻口罩戴上,道,“這樣就好了,免得傳染給你。”
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傅瑜君:“……”
她甩開胳膊往前走。
關菡快步跟上。
她們停在地下一層,電梯在地下二層停了許久,應該有人上來。關菡檢查了傅瑜君的口罩,在電梯門打開時,熟練地將她往自己懷裡帶,傅瑜君半張臉都埋在她的頸窩裡,偽裝滿分。
火鍋預訂了包廂,關菡在家吃過了,不怎麼餓,涮了幾片肉後便專職伺.候傅瑜君。
熟能生巧,傅瑜君一個眼神她就知道要什麼,要多少。最後點多了吃不完,關菡負責包圓,這也是她一開始並不怎麼吃的原因。
但凡關菡談過一場戀愛,甭管同性還是異性,她就會知道,她現在和談戀愛並沒有什麼兩樣。
傅瑜君點的牛油鍋,她家鄉口味偏甜,本身不太能吃辣,又喜歡挑戰自己。此刻坐在一旁,微張著嘴,輕輕地吸著氣,用手掌給自己扇風。
她唇薄,一受刺激便呈現出極豔的緋紅色,久久不能褪下去。
關菡的視線不經意落到她唇上,深晦地停留了兩秒,不動聲色轉開了眼。
許是察覺氣氛正合傅瑜君的意,她沒有開口說話,讓屋子裡的曖-昧儘情蔓延。
關菡亦垂眸不語,想了什麼隻有她自己知道。
最後一片萵筍進了肚,關菡叫來服務員結賬,偏頭聲音微啞地問傅瑜君:“還想去哪兒嗎?”
傅瑜君搖頭:“回家吧,我困了。”
關菡一口氣提上來,不知是要鬆還是要緊,低聲道:“好,我送你回去。”
打開傅瑜君家的大門,關菡輕車熟路地從鞋櫃裡拿鞋,兩雙拖鞋並排擺在一塊兒,一紅一藍,關菡愣了下,移開目光。
傅瑜君將那雙藍色的穿走。
關菡在後麵給她將行李箱推回房間。
“一身火鍋味。”傅瑜君嗅了嗅自己,語氣嫌棄,她打開衣櫃翻睡衣,道,“我先洗個澡。你要不要也洗個澡?隔壁有間客房。”
“不用了。”
“那我自己洗了,你彆偷偷跑掉。”
“我什麼時候偷偷跑過?”
傅瑜君笑了下:“不跑就好,在這陪我。”
關菡把她的行李箱放到角落裡,聽著浴室的淋浴聲,莫名的心浮氣躁,要說畫麵的話,腦子裡確實什麼都沒有,就是聽著非常的……讓她坐立難安。
關菡去了客廳,遠離了擾人清靜的聲音。
約莫二十分鐘後,臥室傳來傅瑜君的傳喚:“關菡。”
關菡站起來,忽然駐足,一時覺得自己一個經紀人,當得跟個助理似的,心情複雜,略微停頓後,腳步還是很誠實地邁向了臥室。
有暖氣的北方也不至於暖和得冬天就穿個吊帶,傅瑜君套了件睡袍,該遮的都遮住了,關菡餘光確認過後,方直視她本人:“睡覺了嗎?”
“睡。”傅瑜君打了個哈欠,掀起被角坐了進去,躺好。
關菡坐到床沿,伸出一隻手。
傅瑜君背緊緊貼著床,忙道:“不用,我睡得著,不用給我拍背。”
關菡微微地抿了下唇,手轉了個方向。
傅瑜君:“胳膊也不用。你就看著我就行了。”
關菡收回了手。
“睡吧。”
“晚安。”傅瑜君語氣上揚。
“晚安。”關菡聲線比平時低了許多。
關菡在床頭一坐就是一個小時,連姿勢都沒變過。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她的目光移到傅瑜君臉上,對方已經睡熟了,臉頰染著一點桃粉,氣息綿長,薄唇微張,內裡柔亮紅潤,誘人采擷。
呼在鼻翼的氣息暖熱,越來越近,交融在一起。
等關菡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一隻手撐在床頭,半個身子都俯了下去。
關菡搭在枕邊的修白指節微繃,神情動搖,殘存的理智和焦灼的渴望在內心展開艱難的拉鋸。
良久,她閉上眼睛,長睫如蟬翼墜落,輕輕地吻住了女人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