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常伯樊想也不想應道。
他應得如此之快,蘇苑娘定定望著他,又想起了她臨終前他的哭聲。
也是個可憐人罷?
常家她走得,他走不得。
她擺脫得了,他死還是常家鬼。
不是你的,蘇苑娘搖搖頭,心道。
“苑娘。”
“蔡氏是裝的,”不管是誰的錯,皆沒意思,此生蘇苑娘隻望萬事皆由她定,母親也好,孩子也罷,他們的命運她要握在自己手裡,她撇開頭,不想看眼前男人的臉,看著空氣中的一點,滿臉漠然:“她說她夫是長子,她是長嫂。”
斬草要除根,蘇苑娘不知要如何方能徹底根除掉蔡珍敏,但每一次她當竭儘全力。
銀子、富貴,蔡氏一樣也彆想得。
“等會我就叫大哥過來說這事。”常伯樊尋著她的臉,片刻不離眼,道。
“說了會如何?”
“大哥會教訓她。”
“會嗎?”前世就是如此,蔡氏做了錯事,不管大小,隻管裝死裝病就可了結,說她幾句罰她跪幾天又如何?阻止不了她下一次的不擇手段。
而蔡氏為何總是如此?不過是她知曉她死不了,不過因她知道那位大爺跟她是一條心。
常伯樊一退再退,退到最後,又得到了什麼?連個家都沒有,還被逼著娶小妾,一世身不由己,不知前世他死前,可有曾悔過。
“會。”
他答得如此乾脆,蘇苑娘卻覺荒謬,她看向地麵,輕言道:“不會讓你叫我去給庶嫂賠罪罷?”
她此話一出,常伯樊頓時啞然。
這是他庶兄能說出口的話。
常孝鬆自詡正直直率,在臨蘇有扶弱抑強、仗義執言好抱打不平之名,此事他有顧左右而言他道苑娘不尊庶嫂的可能。
以往常伯樊不把庶兄的這些小聰明放在眼裡,但苑娘話一出,他心中一頓,握住她的手,緩緩坐在了她身邊。
“苑娘……”你想如何?常伯樊側臉看向她,隻見她合著眼,秀麗清絕的臉上一片漠然,就像沒有生氣的石塑一般。
不知為何,這刺中了他,常伯樊心中猛地劇烈一痛,話未出口已罷,手上不由用力握緊了她。
蘇苑娘被握痛,睜開眼,皺眉看向他的手。
“苑娘。”常伯樊隨著她的眼看到手上,這才察覺,慌忙鬆手。
又是苑娘,一聲聲地,他喊著不倦、不厭嗎?
蘇苑娘卻是厭了,前世她憎恨他、不想見他,就是因此,他的每一次呼叫,好似她就是他最親近的人,她理當體量他,為他避讓,為他周全,她一一做到,卻不得善終。
這世她不想當個好妻子,出嫁從夫此事,就此罷吧。
“有一就有二,庶嫂之意何嘗不是庶兄之心。”
“大哥若有此意,我會駁斥他……正好今日由你掌家,我把家事交到你手上,外麵隻會言道其他,你不必憂心,有我。”
兩人不約而同同時出聲,蘇苑娘說完,常伯樊頓了一下,把後麵的那句道完,眼裡有了絲笑意。
苑娘不是無心,常府之事她皆通曉明了。
想來也是,她畢竟是嶽父之女,哪有不通曉人情世故的道理。
他莫明笑了,蘇苑娘卻是不解,但他說今日就由她掌常家,這事她不想拖,便點頭,“好。”
她想掌家,隻要是有關於蔡氏的路,她皆想斬斷。
“好,起來,”常伯樊扶她,“我送你回去,後麵的事你不必管,明日我讓府中大小管事和我下麵的掌櫃來見你,你是想上午見,還是下午見?”
不是該早上見的嗎?蘇苑娘不解,嘴裡同時回道:“早上見。”
“上午也有吉時。”苑娘自小要到辰時方起,常伯樊不想改她起居,隻想讓她在娘家一樣諸事遂心。
“早上見。”這個不改。
“那可要早起一些,不起也不礙事,你是主母。”
是的,她是主母。
她說了算。
是以蘇苑娘點了下頭,朝門口朝他們行禮的幾個丫鬟點點頭,默然不語。
走了幾步,一直看著她不放的常伯樊方才明了她的點頭是何意。
苑娘這是讓他也聽她的,不要再說了?
常伯樊頓時失笑,喚她:“苑娘。”
苑娘兩字,被他念得繾綣纏綿得很,那聲音裡頭就似帶著一把能勾動人心的勾子,他們身邊挨近的丫鬟們皆被姑爺叫娘子的這一聲叫得滿臉通紅,蘇苑娘聽到,卻是不為所動,側著臉看著府中景色,腦海中全是常伯樊之前的話。
把家事交到她手上,外麵隻會言道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