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甚?”常伯樊拿起茶蓋,有一下沒一下地碰著杯子,道。
他問的漫不經心,南和卻不能答得不仔細,當下便仔仔細細地回道:“聽說您送她回去沒多久,她就去內堂坐著了,也沒見親戚,就是讓府裡大小管事拿不定主意的,就去內堂問她。”
“哦?”沒想她竟會如此上心,常伯樊頗有些訝異,放下杯蓋,茶也不喝了,道:“可有人去稟?”
“有人,小奴表哥是負責廚房柴火的,這段時日家裡用的柴多,這不柴房裡的柴火燒不了兩日了,就去朝夫人討了個好主意,正美著呢。”
“什麼好主意?還美上了?”常伯樊笑道。
“夫人說用不著等那相識的人家送柴來,叫人往外遞個話,就說府裡大事,這段時日用的柴多,向城裡但凡有餘柴的人家十五文一擔買借些柴火來燒……”南和說著,嘴裡情不自禁地“嘖”了一聲,“夫人這一吩咐可真真是,戳了某些人的心肝啊。”
十五文一擔的柴火,在外邊是極高極高的價了,得的還是極耐燒的上等木柴,但他們常府收的那兩戶人家的柴火,就是一般的柴火,用的也是這個價,要知普通的一擔柴,坊間不過十文而已。
他表哥收的那兩戶人家,正是大爺兩位妾室的娘家,以往這收柴的事就是大爺吩咐下來的,價錢也是他定的,他表哥不得不照辦,現下夫人這吩咐一下來,就衝這高了一半的價,往這府裡送柴的不知有多少人,往後可不定要按大爺說的辦了。
“小的聽說,”南和湊到老爺耳邊,伸出五個指朝老爺抖動,“那柴火是大爺的人,大爺那邊一擔抽這個數,心黑著呢。”
“夫人這次買的柴火,肯定極好!想跟我們家有那長來往,誰能不送那最好的來?”南和不忘拍夫人的馬屁,朝老爺豎大拇指。
常伯樊笑瞥了他一眼,隨即又漫聲道:“除了馬強,還有哪些人去了?”
南和又說了兩個管事的名字,道:“我剛才就打聽到這些消息,後麵還有沒有人小奴也不知道了,等會兒一閒,小的就去問仔細的。”
“你跟著我上上下下的,也累了,”常伯樊沉吟了一下,道:“那夫人還在內堂?正好,你帶郭掌櫃去內堂替我問夫人句話,你順便就去歇著,不用過來了,明早過來服侍不遲。”
“是,小的遵令。”
“掌櫃。”常伯樊看向郭掌櫃。
“小的在。”
“你替我去問問夫人,就說常三老爺這件事,她是怎生個想法,你隻管聽,聽來稟我就是。”
“小的知道了。”
“去罷。”常伯攀朝他們擺手。
“是。”兩人異口同聲,朝家主一拱手,一道出了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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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苑娘那邊見了郭掌櫃,一聽郭掌櫃說了常猛夫婦被打了個半死的消息,眉頭不禁緊蹙。
“老爺的意思是想聽聽您的想法,由小的回去稟明了他,他再生做決策。”美人蹙眉,郭掌櫃不敢多看,但在抬頭的那驚鴻一瞥當中,他看出了當家夫人的不悅來,連忙往下把話說齊。
“把人接過來。”
“啊?”
“把人接過來。”蘇苑娘再道。
郭掌櫃這下聽明白了,壓下所有不解,躬腰道:“小的知道了,這就回去稟。”
“他在哪?”還是她去說罷,蘇苑娘知道這是為難人的事,這世上沒有把早分出去的庶支家的兒子接回來養傷的道理,尚且人家父母還在。
“啊?”郭掌櫃跟不上當家夫人的話,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老爺在哪?”看人家又愣上了,蘇苑娘明白了自己的話無頭無腦讓人為難了,朝人歉意一頷首,道歉:“是我話沒說明白。”
下次就不能如此了,再來一世,不能像前世那般糊糊塗塗地任由人誤解自己。
郭掌櫃沒有寶掌櫃好,但郭掌櫃是公事公辦之人,他僅做他的份內之事,多的一絲不沾、也視而不見,但也從沒幫著常家的人公然違逆過她。
他不是個好人,同樣不是個壞人,隻不過是在討生活,當然自保為上,同樣的,蘇苑娘對他沒有好感,亦無惡感。
無喜無惡,便也不討厭,蘇苑娘不想讓個下人為難,傳些不明不白的話,理當她親自去說。
“老爺現在正在書房。”這下郭掌櫃聽明白了,也看明白了,見夫人帶著歉意的眼神如此明顯,他撇頭垂首,拱手道:“不敢當。”
夫人這性子是好的,沒想如此和善,郭掌櫃之前還當大戶人家出來的女兒不好伺候,現下一看,是他想當然了。
“我現下過去。”蘇苑娘朝他輕點一記頭,率先提步。
常伯樊沒想到她會來,這時天色不早,他還以為她要準備下麵傍晚慶宴的事了,一聽到郭掌櫃在門口說夫人來了,顧不上手中在回的件,忙停下筆往門口走,親自推開門,伸手迎她進來,臉上笑道:“怎麼過來了?可是老郭沒把我的話話給你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