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錯事的人, 問他們害了的人, 羞愧不羞愧。
眾口銷金, 錯的也是對的。
這些男人們……
蘇苑娘抬目,環視著這大大的客堂裡的常姓族人、男丁。
他們說是對的, 那錯的也是對的。
他們想讓女人如何, 女人就得如何, 若不然,那就是不貞、不賢、不良。
蘇苑娘看到一半, 突然有人飛快握了下她的手, 又飛快鬆開。
隻見剛才握她手的人這廂走出去了一步,接過下人奉上的酒,舉樽朗聲祭酒。
看了在人群當中光風霽月的他一眼,蘇苑娘收回了眼睛,垂眼默然不語。
她已開始懂他對家族的執念。
這是他的家族,就像是他的江山一樣, 除非他死,他萬萬沒有放手的一天。
他是常府家主, 常氏一族的族長。
從來不是她蘇苑娘能執手一生的良人。
“……常門大開迎佳客, 虔祝臨安景物華,伯樊在此誠謝各位賓位大駕光臨, 賀!”常伯樊雙舉樽,雙目朗如星辰, 俊顏逸群。
“賀!”
“賀!”
眾人朗聲應和, 那聲如洪鐘, 氣勢如虹,讓人聽了,著實心情澎湃不已,常氏家族當中那年紀幼小,沒見過此等恢宏場麵的小兒,因此激動得臉紅耳赤,景仰地看著被眾人圍在中間的家主。
他們常氏一族的族長,就是此等的器宇軒昂,脫凡超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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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酒詞過後就是燒祭酒文,需麵朝大門焚燒,這時所有賓客都要走至堂前觀禮,即便是內眷,這廂也可出來看個熱鬨。
從出門到祭台,蘇苑娘一直跟在常伯樊身邊,這引來了不少注目和竊竊私語,這下不用大肆宣張,眾人皆知,他們年輕家主對新婚夫人的愛重。
年輕一輩中,偷看新家主夫人模樣的人不少,但凡年長一些的,想的就要多了,但一想蘇讖才過來打過招呼,家主格外看重新婦一些,對蘇府那邊也是個好交待,是以他們沒把家主的那點過頭放在心上。
其中臉色最難看的當屬族老常守成,守成公,他之前跟家主派過來的掌櫃在書房密談了一個多時辰,從那掌櫃提出要求的怒不可遏到末了的大發雷霆,他著實發了好一頓脾氣。
但脾氣發得再大,他還是讓人把他那沒用的庶子抬走了。
也不知那白眼狼走的是什麼狗屎運。
常守成被請到家主身後站位路過這新婦的時候,狠狠瞪了她一眼。
蘇苑娘此時正低著頭,沒有看到。
倒是站在眾人外麵,盯著她這處的知春和三姐看到了,三姐一看到,鼓圓了貓眼,“這老不死的好像是之前那家人家裡的?”
知春被那老人對她們娘子的凶狠一眼嚇了一跳,這下又被三姐嚇到,可謂是魂飛魄散,連忙扯住胡三姐的袖子,小聲哀求道:“招娣姐姐,勞煩你說話小聲點兒,莫要害著我們娘子。”
“不用你說,”胡三姐眼睛跟著那老不死的,嘴裡放低了聲音回道,“我還能不護著我們家小娘子不成?”
當初她騙了小娘子的吃食,把小娘子餓瘦了,她老母把她往死裡打,還是小娘子給她求的情。
家裡老爺夫人都是好的,知道她食量大,讓廚房每日特意多煮碗米讓她吃飽,從來沒有嫌棄過她。
三姐自認自己就是塊滾刀肉,那也塊知恩圖報的滾刀肉。
“不成,那老家夥對我們娘子不懷好意,妹妹,我們要小心些,不要出先前的事。”胡三姐跟著娘子的這兩日可是知道了不少事,這常家的人,不少都當她們娘子是傻的,三姐想既然娘子找了她來,她定得把娘子看緊了。
“是了,姐姐你且看清楚些,莫要讓人撞了碰了娘子。”知春已看出了三姐的好處來,心道老爺夫人他們讓三姐跟著胡掌櫃一家來不是沒道理的。
“好咧。”胡三姐嚴陣以待,貓眼盯死了那老頭子。
還好,祭酒文燒掉以後,她們娘子就過來了,和女眷們走在一處往內堂走。
這一頓祭宴,宰了不少牲畜,比前些日子家主的大喜之日上的酒席有過之而無不及,且桌桌都上了酒,女客這邊也上了清淡的用果酒。
席間杯盞往來,筷箸飛舞,蘇苑娘這桌因多了一個愛給諸位夫人添酒的胡三姐侍候,在座的常家婦不免多喝了兩杯,染了些酒意,言語身形之間放鬆了不少,不免相互打趣了起來,說到高興處,更是歡聲笑語不止,醉眼亂飛。
蘇苑娘前世從沒見過此等景象,看看她們,再看看給她添的都是水的三姐兒,對三姐頗有點剛剛認識她的感覺。
她從來不知道三姐是如此狡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