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接待那位嫂子, 蘇苑娘這晚的晚膳用的比平日晚了些許,她剛用好飯, 站在畫架前端詳前些日子才將將打下構圖的畫, 就聽外麵熱鬨了起來,隻聽有人在外麵沸騰歡躍道:“夫人, 爺回來了。”
知春她們匆匆出門迎人。
蘇苑娘看看通秋剛磨好的墨,可算是找出了她一幅畫一個月也畫不到一半的原因,事兒太多了。
“苑娘。”就在蘇苑娘慢條斯理拿白紙覆蓋她的畫之際,常伯樊從外麵走了進來,喊著她。
蘇苑娘抬頭, 看到了他笑意吟吟的臉,他看起來很高興,連眼睛也帶著幾分笑意, 閃爍著明亮的光。
常伯樊快步走了過來,探過她的手, 掀開白紙看了一眼,道:“怎麼不畫了?我擾著你了?”
蘇苑娘側頭看他,這廂知春端著茶水過來問:“姑爺,您可用過晚膳了?”
“這……”南和接過她手中的盤子, 朝知春笑笑, 轉臉看向了他們爺, 方小心地與夫人道:“夫人, 爺今晚還沒用, 說想回來跟您一起用, 昨日都沒回來,一天都沒見著您。”
蘇苑娘轉頭看人,常伯樊笑而不語,眼睛定定看著她。
“我用過了。”蘇苑娘道。
嘶……
南和一聽,嘴角下意識一抽,倒喝了一口氣。
這夫人,莫不是真是個傻的,明擺著送上門的討好人的機會都不知道掌握。
他是看不穿夫人到底是個什麼人了,又精又傻的。
“那看著我用,”夫人不客氣的話後,常伯樊卻是接著笑道:“你畫畫,我在旁邊用膳。”
看著她,他也能多用幾口。
“不畫了,我和你一起,就是吃不了幾口。”蘇苑娘挽上了他的手,與他道:“等我和你一起用完你的飯,你和我一起看看我的畫,這幾天我就動了兩筆,今晚還是要動兩筆,要不耗下去,紙都要起毛邊了。”
“是了是了。”常伯樊點頭不已,看著她的眼裡滿是笑意。
南和和另兩個小廝見著,心中震驚不已,要知此之前,就是在大門口,爺還怒不可遏地斥了幾個辦事不力的幫工,滿身讓人窒息的怒意,與現在這溫軟柔和之態,可謂是天壤之彆。
這時,常伯樊轉頭,“南和,你們跟我跑一天了,也下去歇息罷,下麵的事,夫人的丫鬟會伺候。”
“是,我知道了,爺,您跟夫人好生歇著,我就先旺富大方先走了,明早就來。”南和笑嗬嗬地回話。
等知春送他們出門,南和比平時臉上多帶了兩分笑,走動間嘴裡連說了好幾句“勞煩妹子辛苦妹子了”,身段比往日的有禮還要軟上了兩分。
知春聽著高興,臉上不由多了幾分笑,把人送到門口,回來的路上想起這份臉是因姑爺給娘子的,她臉上的笑就止了。
她得沉住氣,不能人捧著兩分就飄了。她是娘子身邊的大丫鬟,她顯得傻,就是娘子的傻,因著她,這些人事先就會輕看了娘子幾分。
進常府這些日子,知春看明白了,常府的人,無論上下,最是會看人下菜碟。其中尤以姑爺身邊的南和小哥為最,他鬼精鬼精的,這個哥哥,眼睛一眼看過去,眼裡的每個人他都能立馬分出三六九等來,誰能得罪誰不能不得罪,這府裡怕是沒有比他更門兒清的人。
他厲害,更可怕,更是要防著,要不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們得被他牽著鼻子走。
她和明夏通秋是夫人派過來幫娘子的,她們不是姑爺的人,是娘子的人,是要幫著娘子的,最忌被姑爺的人帶著走。
回去的路上,知春仔細想著她要提醒妹妹的話,等走到姑爺娘子用膳的雅室外,聽裡頭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沒有,嚇了一跳,連忙加快了步子進去。
一進去,卻見姑爺在喂娘子吃的,她連忙飛快彆過臉,正好她看到了站在一邊的三姐,更趕快朝三姐走去。
胡三姐見到知春來了,調皮地朝知春擠了擠眼,又看了看娘子他們,示意姑爺和娘子可好著呢。
三姐也太不怕事了,知春無奈,朝三姐搖搖頭,示意她規矩點,便站到她身邊,眼觀鼻,鼻觀嘴,安靜等候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