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餘暉下,因家主成親修繕過的常府燦然如新。
常伯樊勢必要去京城,前世他的複起就是靠的京城,這世他依舊也得去京城,隻是爹爹給了他可操作之物,日子提前了。
但既然要走,那就圖謀更大的。
她要帶父母親一起走,讓他們回去故鄉。
這事兄長前世就已做到,讓父親回去了,這世就由她帶父母親回去罷。
這個常府就此扔下,讓常家人自生自滅,沒有當家人可依靠。她無法做到讓他們痛失骨肉,但也絕不會輕易看著他們好過。
“娘子,娘子……”前麵的人走的太快,知春在後麵急叫了兩聲。
蘇苑娘向後回頭,看向麵露焦色的知春。
知春沒有她以前以為的那樣沉穩,她再看向三姐,三姐要走,明夏衝動一亦前世,又無心機,而通秋亦是一樣的對她隻有死心塌地的忠心。
知春就為她擇一門良婿罷,讓她去過前世那樣有丈夫兒女依撐的日子,三姐則給她多備些銀子,多逼她念些書,如若爹爹那邊有門路,則給她在軍中找個可靠的能幫襯她一些的人,明夏和通秋這兩個需要人作主的她則帶在身邊了。
知春領著丫鬟們過來這段時間,蘇苑娘已安排好了她們的前程,等到知春站她麵前鬆了一口氣,蘇苑娘朝她微微笑了一下。
“娘子,”看到娘子的笑,知春一下子就鬆快了下來,她也笑道:“娘子,您是不是困了?奴婢扶您。”
蘇苑娘額首,轉頭對觀察著她們壓著步子不越過她們的三姐道:“三姐,等會兒你什麼也不要忙,把昨天今天差的大字補上。”
三姐大眼圓睜,尤如牛眼:“娘子!”
天爺,要命的來了。
“補。”蘇苑娘頷首,朝另兩個丫鬟看去。
明夏通秋縮著腦袋拱著肩,如臨大敵。
蘇苑娘收回眼,緩和了臉色,抬頭朝天邊最後一抹彩霞望去。
彩霞真美。
活著真好。
活著才有那許許多多的可能性,有那麼多的事要去做,有那麼多的希望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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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常府踏著夕陽而出,等到宣亭,已是日落時分。
馬車內,常伯樊一直跟嶽父說他所知的汾州知州陸野放身邊的溫姓師爺溫初淩的來曆,靜聽女婿說畢,蘇老狀元沉思良久,方跟女婿和熙言道:“我兒,此子的來曆我其實知道一些,你可知他為何起了這名這字?”
溫初淩不一般人,他祖上所著的天機一書,至今流傳在民間被百姓熟知。
“溫初淩。他乃前朝國師之後,就是身份差了,心卻未必,”蘇讖儘心儘力,把他所知和盤說出,“初淩初淩,可見他家長輩對他之心,能托他一人起來,他身後之家想必已儘舉族之力,他家帶出他一人不易,你不知,此人名字乃他祖父的曾用名,想必是不願止於一介師爺之位。”
是個小人物,但聽名字,不仔細琢磨,隻是平常,一旦細琢磨,就是不凡,這時候,常拴樊不忘卑膝細聽:“父親,您的意思是?”
蘇讖沉思片刻後道:“他前途是上官所授,亦也授上官之掌,但他是誰的人,端看你給他的是不是勝得過他之前之人所給的。陸府台背後的人我們現今得罪不起,但我們知府要有人,至少眼前的事要對付過去。”
常伯樊頷首,默然,片刻後,馬車還在路上行走,他突然間問蘇讖:“父親,如若有一天,苑娘知我卑劣,還否心悅與我?”
蘇讖突地笑了,他撫須半晌,方才笑歎道:“常當家,你可知不管我和她娘親變成何人,苑娘都會敬愛我們,你當她僅僅是因為我們是她父母?”
他道:“不是,是因她知道,我們對她再好不過,從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是我們心中至寶。”
“你是從小就認識她的,她是個一心一意的人。”蘇讖如此評斷女兒,“你但凡得了她的心,對她好,她什麼都會給你。得不了她也不會強求但有一點,孝鯤,不管你心中是否有她,你辜負她,她必辜負你。情愛於她不是至關緊要,情義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