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讖歎氣,“罷,你去罷,隻是你找的那一位魏舉人,他會依你之意前去做溫初淩的說客嗎?”
兩人小時就結下了仇怨,直到前日還在相互踩咬,這魏舉人去當說客,可以想象此去之辱,如若此人真如女婿說的那般正直高潔,蘇讖並不覺得他會接受女婿的勸說。
“魏舉人會去的,父親,請您相信我這點。”至於怎麼勸說此人,事關魏舉人的私密,不能與人言道,常伯樊便沒有與嶽父細說。
看來他自有他的辦法,蘇讖知道女婿多年行走外麵,絕不能視之為一般人,這時也沒多問,僅道:“你心裡有數我就放心了,但有一點,你那邊要是找不到更好的辦法,就來找我就是。”
“是。”常伯樊給嶽父深深鞠了一躬。
這廂,事已定下,常伯樊意欲離去,臨走前,他跟蘇讖討了兩本蘇苑娘此前讀書過的書,放入袖中,方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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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常伯樊未歸,夜半蘇苑娘驚醒,外屋依稀有燈,漸漸她睡意漸無,摸黑披衣下來走去外間,就著外間主桌上的燈,看到一角的小榻上睡著人,便知常伯樊沒有回來,她悄聲拉開門去了外麵,在廊下看著大門許久,也沒看到有人推開門而來。
她抬頭望星時,當值的三姐急步從門內出來,看到是她立即鬆了一口,緊接著又提氣上來,急急問道:“娘子,您怎地醒了?可是要更衣?”
蘇苑娘搖頭。
“可是渴了?”
蘇苑娘也搖頭。
胡三姐原地站立了片刻,往前走了幾步,站在她身邊,輕聲問道:“苑娘見不到姑爺回,可是有點不習慣?”
是嗎?蘇苑娘想了想,回三姐:“有一點,以前他都回來。”
至少這一世,他每晚都回來了,睡在她身邊。
“是呢。”三姐笑道。
三姐的笑,就像還存著白天餘熱的夜晚突然有股涼爽的風吹來,吹在了你的臉上、心坎上,讓人無端地跟著鬆快了起來。
“他有很好的地方。”跟三姐說話,似是什麼都可以說,蘇苑娘跟三姐說了此時她所想說的話。
“姑爺是有很多很好的地方。”三姐認同,點頭。
“也有一些不好的。”
“是的,”三姐認同,點頭,“像今晚,本來就該派人回來說不回來的。以前都派人,今天就不派了,就好像好事做了九十九,最後一步就壞了,這樣就有點不美了。”
蘇苑娘被她說的笑了,覺得好似是這麼個理,她又道:“今天南和也沒回。”
“是呢,我看準是外頭有事,顧不上。”三姐接道:“您說姑爺今天在外麵出什麼事了?”
“不知道,”蘇苑娘搖頭,“準是棘手的事。”
“是了,”三姐可算是找到她家娘子睡不著的原因了,“娘子是擔心的睡不著嗎?”
“不是。”
“那是為何呢?”
“不習慣呀。”
三姐“噗嗤”一聲,狠狠抽了自己腦門一記,樂傻了,“嘿,瞧我,剛說過的話就忘了。”
蘇苑娘看她笑個不停,嘴角不自禁跟著往上翹了翹,三姐過來扶她,她順著三姐的腳就往裡走。
“您彆擔心姑爺了,等他回來,您跟他說說他不往家裡送話這件事,我看這毛病不好,有什麼事就說嘛,一家人的事,一家人擔著,您要是知道他在外麵艱難求生活,心疼都來不及呢。”三姐說著,又是樂了,道:“可能就是怕您心疼,又不願意撒謊,才不願意跟您說。”
“不過,可能也是忘了。”三姐感歎搖頭:“反正我猜不準姑爺的心思,他老厲害,我怕他。”
能坦承說出來的怕哪是怕,這種打骨子裡透露出來的無畏懼,興許是她在明了三姐後,喜愛三姐的原因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