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公中當成家裡的,那反過來,你家裡的也得成公中的才是。
個個仗著比本家的家主夫妻輩分高就想越過去,蘇苑娘已被他們生吃過一次了,這次她也不吃回他們,隻管讓他們自己吃自己去。
借了的要還,咬下去的就得吐出來。
蘇苑娘此言一出,幾家人一時之間皆沒緩過神來,倒是常隆歸家的長子是個沒心思的,心想免了借條是個大好事,這幾天他們家可沒少往本家拿東西,算起來也是幾十近百銀兩子了,他偷瞄了父母幾眼,尋思著是不是要說一句,但沒等他想明白,他娘的手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擰了他的腰一把,疼的他險些沒叫出來。
本來這事,能免則免,但廣而宣之,家家都知道了,以後家家找上門來托他們辦事,這事辦還是不辦?不辦就等著全族的人戳他們家的脊梁骨罷!
這事絕不能答應。
常六公家的長子常太白第一個回過神來,當下朝側坐的主母位置拱手:“當家媳婦說笑了,伯樊為家弟煞費苦心,我家已感恩不儘,怎能區區幾擔糧食還要本家給?這糧暫且欠下,等過兩天,家裡忙過這陣,我家定會原原本本把所借的還回來。”
他這一說,常以公當際笑了起來,撫須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常太白。
他為他們出頭,話還沒說兩句,就有人先認輸了……
常以公眼神不善,這時卻聽另一家也開了口,隻見常太白的話後,常隆歸冷著臉也道:“侄媳婦說笑了,幾擔糧食不至於不還,回頭就給你送過來。”
常以公臉上的笑沒了。
在自家的事上,常老祖的麵子算不了什麼,這家不知跟本家那位年輕當家有什麼不可言說的齷齪,要出這個頭,那他就出去,他們也沒請他出這個頭,但這個頭要是出的把他們都折進去了,那也莫怪他們不領這個情。
常太白和常隆歸心裡皆如此作想,他們帶來的家裡人有看的很明白的,也知道這事絕不能答應。
這事不明說則罷,免了就是免了,但要是話一經嘴說了出來,那就是他們家跟族裡借的糧。往後不說彆的,這以後族裡有個什麼事,人人都可管他們家借銀子,他們家就是有金山銀山,也不夠還這個情的。
這當家媳婦好生厲害。
此時,這次帶來的頭一次麵見了蘇苑娘,把個中來龍去脈想明白了的人看這年輕媳婦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這三家中的人有幾個人這些日子常見蘇苑娘,這下是不明白她棉裡藏針性子的都明白了,常以公之前還想一介深閨當中當憨兒養大的女兒何足為患,幾次交手,這次見另兩家想也不想就服了軟,他心一沉,臉上也飛快揚起了笑,與蘇苑娘溫笑和善道:“也是我以己度人了,大侄孫為我族子弟的事也是操碎了心,不知耗進了多少進去,家裡辦喜事這等小事,著實不應他操心了。”
反而言之,大的都管了,小的卻不管,管了大失了小,氣度全無。
這話明麵上說得漂亮,傳出去了,卻是市井百姓最津津樂道的閒話,看來一族之長的當家人做人不明白,有錢還那麼小氣,還不如他們這些小民百姓呢。
前世的蘇苑娘絕聽不明白這些話會帶來的影響,但這世一事醒悟,事事皆醒,以前聽不懂看不明白的,一樁一樁在她麵前褪去了麵紗,露出了它原本的樣子,再無神秘不解可言。
她道:“就看你們怎麼想的了,大大小小的事都管,那是當爹的管兒女。你們雖說分家,但也早已立家了,本家有能耐,能提攜一分就提攜一分,沒有那個能耐,還是該如何就如何,像當家的,再難的時候也沒有讓各分家出錢出力供養他,而是等闖出一點生路來了,就時時刻刻記掛著你們,不說彆的,就為著你們幾家這件事,連我的嫁妝都搭進去了一大半……”
蘇苑娘看向他們,她一一看去,居然無人敢與她對視,她不由揚起嘴,悲哀自嘲一笑。
她垂下眼,看著地麵淡道:“大家都是明白人,得了巧,得了好,是你們命好,該適可而止的時候要適可而止,若不喜事變壞事,也不過是幾念之間的事。”
無人說話。
這時,在場的常家人都想了起來,常家大變,是在常伯樊娶了她之後。
她到底是蘇家女。
“哈哈,”常太白聽著心裡發顫,他不敢放任氣氛持續僵硬下去,顧不上是不是突兀,他強笑出聲,“侄媳婦,你看你,說的是挺對的,這不碰到伯樊這個出息的,我們也跟著沾大光了,此前是我們想左了,想的不太對,伯樊事事為我們,我們沒幫上什麼忙,也不應該拖他的後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