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孔氏已離去。
回來的一路夫妻倆皆沉默,等到了家,蘇苑娘發現頭有些疼,想來是去的一路儘管是在馬車屋內的時辰多,但還是吹了不少冷風所致,好在通秋在家熬了薑糖水,蘇苑娘一回來就端了上來。
蘇苑娘喝了一碗又要了一碗,身邊僅拿薑水碰了碰唇的常伯樊不禁朝她望去。
“你喝完。”蘇苑娘早已發現常伯樊不愛喝那些黏黏糊糊的糖水,要換她在家,就會讓丫鬟不放糖,但通秋這丫頭腦袋一根筋,隻會想著她愛喝的。
她一提,常伯樊立馬一口氣把一碗都喝完了,忙不迭擱下碗問她:“有哪兒不舒服的?”
蘇苑娘搖首,並不打算與他說。她已不是過去的那個她了,不能有一點點不適在這當口就去歇著。
許是人生攏拱就那麼一點甜罷,她若是趁早全部嘗完一點苦也不捱,人生往後就儘是苦了。
“苑娘?”常伯樊叫了她一聲。
蘇苑娘還是搖首,與他道:“你鋪子可有要忙的事?有你就去,離得也不遠,哥哥一來,我就讓丁子去叫你。”
丁子是常伯樊商隊裡的跑腳人,這次被常伯樊帶了過來,蘇苑娘聽三姐說過這全家隻有他一人腳能快過她,蘇苑娘這廂已記住此人了。
常伯樊遲疑了片刻,方無奈道:“是要去一趟,之前京裡那些和嶀哥打交道的人聽說我來了,給我下帖子的人不少。我原本想著哪天抽空了就去拜訪一二,可這空也不知道哪天抽出來,趁得空去拜訪一家是一家。”
怕她聽不懂,他解釋道:“這些人與我互為主顧,各自幫襯著對方的生意,不好怠慢。”
這些人是常伯樊最不想怠慢的,比起那些光鮮亮麗有無數法子剝盤他的大人們,這些能給他帶來衣食的生意人才是他的根本,這其中孰輕孰重,常伯樊向來分得清楚。
常伯樊看她聽得認真,還要解釋,卻聽她頷首道:“是了,這抽空也不知哪天能得空。哥哥衙門有事,來也是放衙後了,你快快去,能走一家是一家,這不好空手去罷,可要我備點什麼你帶著去?”
說著,她已站了起來,常伯樊笑著跟她一道站起,道:“是經常來往的東家掌櫃,就不用備那多的了。省得讓人家還要回禮,禮來禮去的麻煩。”
“拎兩個包封,就是個瓜子花生,給他們家裡小兒捎去,小心意而已,不用他們回禮,他們若是回,你千萬彆接。”蘇苑娘說著,就朝三姐明夏道:“你們去封五封,瓜子花生南瓜糖各一包作一封拿麻繩裝好了,姑爺要出去了,你們快一些。”
“是。”
蘇苑娘又轉頭看向常伯樊,小小的玉臉上一片平靜,“今天也不早了,你走不了五家罷?”
常伯樊看著她頷了一記首。
“剩下的你彆帶回來了,給鋪子裡用得稱手的家裡有孩子的夥計們帶回去給家裡孩子吃。”蘇苑娘記得鋪子還是有幾個在京城裡找的夥計的,用的不光是他們在臨蘇帶過來的人。
“知道了。”她有條不紊一一吩咐,常伯樊皆一一應下,把她的吩咐當成是吩咐聽,無一不從。
這廂通秋又端來了兩碗冒著熱氣的薑糖水,常當家一看還有他的份,眉頭一抖,抬頭就往門外看去,尋思著是不是要逃,這還沒等他找好借口,就見當家夫人拿過她那碗,把他的那一碗往他手邊一推,道:“你又要出門,再喝一碗罷,心口有口熱氣出去了就不那麼冷了。”
常伯樊著實是不想喝這一碗糖水,沉了沉心思,儘力委婉道:“為夫體熱,不用喝那麼多的。”
蘇苑娘喝著薑水抬起眼睛看著他,也不言語,還沒等她尋出那勸說他的話,就聽他似是無力道:“我還是喝罷,這也是苑娘的一片心意。”
蘇苑娘未語,慢慢喝著她的,等她喝完,快手快腳的三姐明夏帶著裝好點心的籃子都出來了,她方慢慢朝常伯樊淺淺一笑,道:“不喝也行的。”
用不著勉強。
可這時候她再說這話已來不及了,灌了一肚子甜膩膩的常當家垂下眼皮笑個不停,認下了妻子的這份小作弄。
夫妻倆又商量了一下報信的方式,常伯樊就帶著下人出門去了,見姑爺走了,通秋忙過來扶蘇苑娘,心疼道:“娘子你在外麵累著了罷?可是吹著風頭疼?我們趕緊回屋躺一躺歇一歇罷,可真是苦著你了。”
她有何苦的?萬事比不得奔波苦,她兄長,常伯樊,他們每一天皆在路上,何時曾真的歇停過。
蘇苑娘心道不管父兄甚至是丈夫是如何的想讓她安逸,但這世她定不能安逸下來。若不然等她被養成了一個廢物,等事情來的時候,她也隻能像個廢物一樣萬事無主,手足無措,隻管受苦等死……
“我喝點熱茶就好,通秋你去給我煮點熱茶,你可在家給我做好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