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伯樊一愣。
又聽她抬著小臉微蹙著眉,嬌美的臉上有些不快:“你快些去把外袍換了,身上都冒著寒氣了。”
說著她就過來拉他的手。常伯樊這一路過來手都是露在外頭,手與冰塊無異,她這一伸他忙抽手,這廂卻是已來不及了,她的小手已向他拉了過來,刹那間隻見她倒抽了一口氣,發出了一聲始料不及的“噝噝”聲。
蘇苑娘一握就握到了一隻冰塊,冷得她身子生生抖了一下。還不等她反應,冰塊手就被那人往外抽,也不知自己為何會作此反應,蘇苑娘當下就重重踩了常伯樊的腳一記,瞪了他一眼,拉著他的冰手帶著他往炕邊走。
她也不知為何心中突然生起了火氣,她很少生氣,上輩子甚至不知生氣為何物,這廂卻覺得她生氣還莫名的有些委屈,朝通秋說話的聲音都大了,“你快把熱水打過來,把裡麵放在床上的衣裳也給我拿過來。”
“是,娘子。”通秋嚇著了,小步子一邁,跑得比平常都快了兩分而不自知。
“坐下。”蘇苑娘把人拉到炕前,把炕上的小四方被往他腿上一蓋,見他手上還拿著帳本不放,眼睛刹那瞪圓:“你拿著冊本子作甚?”
常伯樊趕緊放下,笑道:“我……”
他還未說完,就見嬌妻美目怒瞪:“你把手放進被子裡。”
常伯樊連忙放進去,笑道:“你……”
蘇苑娘沒理會他,低頭去探炕桌上自己先前喝過的那盞紅參茶,拿起來淺淺一喝,見是溫熱的,還帶著幾許燙氣,把茶盞往他嘴邊送。
“呶。”她道,順帶用杯子堵住了他的嘴。
溫熱帶著幾許藥香甜氣的熱水順著他的唇舌流過了嗓子眼,常伯樊喝了一下午的茶灌了一肚子的水本應不渴,這廂卻覺得自己分明渴得厲害,一口氣把一大杯熱茶喝進了肚中不說,喝罷還意猶未儘,嘬了杯口兩下。
見狀,蘇苑娘道:“你餓了?”
常伯樊看著她笑著點頭,“餓了。”
蘇苑娘回頭朝門邊看去,“明夏怎麼還不來?三姐還沒叫人嗎?”
說著她就要往門邊去,卻被常伯樊叫住了:“苑娘,不急,我先換衣裳。”
蘇苑娘忙轉身蹲下身就去看他的靴子。
常伯樊下半身的袍子已經濕了,她拔開尚還沾著沒融化的雪的冷袍子一看,裡麵的皮靴子也是濕漉漉的。
“裡麵進水了嗎?”她抬頭問。
“沒進。”
“冷嗎?”
“……有一點。”常伯樊猶豫了一下,還是答了真話。
“唉。”隻見她歎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就往側廂房走。
這廂通秋已拿了姑爺的衣裳和鞋出來,一出來就碰到了門口冷著小臉的娘子。
“我來,你快去倒熱水,燙一點的,彆摻太多冷水了。”娘子道。
“是。”通秋忙跑去側邊拿炭盆上那熱著熱水的大銅壺。
蘇苑娘抱了衣裳棉鞋過去,她一過去,在打量炕上及桌上物什的常伯樊忙收回眼看向她,朝她一笑。
蘇苑娘把衣裳鞋子放下,伸手去摸了摸他裡頭的棉絨衣,見沒有濕意,裡麵也熱乎乎的,沒凍著根本,那微蹙的眉心這才鬆放了一點點。
她先是解了腰帶,方道:“你站起來。”
“是,夫人。”
蘇苑娘飛快把他外麵的綢袍換了,換了還帶著些許熱氣的棉袍,又讓他把靴子脫了汲上棉鞋,指著他們的睡房與他道:“你拿著褲子去換了。”
“褲子沒濕。”常伯樊忙道。
“沾了濕氣。”蘇苑娘很肯定地道。
這倒是,常當家見她冷著小臉言之鑿鑿的模樣,竟不敢再回話,手摸著鼻子,掩住嘴邊的笑意,拿著褲子往裡去換了。
姑爺進去了,通秋的熱水已打好了,她提著木通過來,和娘子小小聲道:“娘子,水打好了,您摸摸水可熱乎?”
以往她不問的,自認打水的事她是做的好的,但今天她看著娘子有些膽怯,竟不禁多嘴了一句。
通秋多了句嘴,卻未料娘子竟真真去摸了。蘇苑娘彎腰伸手探了探,見水溫度可以便朝通秋點了一下頭:“可。”
聞言,通秋鬆了口氣,朝娘子笑了起來。
可這廂蘇苑娘尚還冷著臉,通秋見娘子臉上未有平日的嬌柔可親,臉上笑容頓時收住,那張寫滿了忐忑的小臉立馬變得有些可憐兮兮了起來。
娘子不高興呢。
見貼身丫鬟一下就變得可憐了起來,全然失了她在人前的沉靜可靠,蘇苑娘輕笑著搖了搖頭:“傻姑娘,還不快去拿乾毛巾。”
“是。”娘子笑了,通秋一下就快活了起來,朝蘇苑娘快快一欠身就馬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