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叔, 你也越來越年輕了啊!再這麼下去, 我都不敢喊你叔叔了, 得喊哥。”
唐群看上去確實挺年輕的, 他跟唐駿山的相貌有幾分相似, 特彆是鼻子, 這可能是唐家人的特點, 唐傑的爸爸也長了一個差不多的鼻子。
唐群笑著捶了他一拳,“長大了, 還會跟我開玩笑了。來, 快讓我看看你信裡說的小對象。”
唐自立跟唐群通信的時候曾經大篇幅的誇獎過自己的小對象,這讓唐群充滿了好奇心, 想知道這個家族裡最穩重優秀的下一代看上的小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
唐自立立刻把謝白露拉過來, 很認真的說道:“堂叔, 我正式給你介紹一下, 這是我對象謝白露。”
“堂叔好。”謝白露乖乖喊人。
“是個好姑娘。”唐群見謝白露雙眼明亮清澈,腰背挺直,氣質乾淨, 當下就挺滿意的。
這個小姑娘雖然特彆好看, 但臉上還帶著幾分孩子氣,笑起來格外討人喜歡。
唐自立這個孩子從小就極有主見, 他挑的人, 確實不會有差的。
時間已經很晚了,唐群立刻就招呼他們兩個上車,“趕緊回家睡覺。”
唐群是市公安局的局長, 權利很大,責任也很大,來接兩個孩子前他才剛剛下班。
車子開到政府的家屬區,家裡的燈還亮著,唐群的愛人管香芹準備了宵夜,正等著他們回來呢。
一陣寒暄之後,管香芹就趕緊把準備好的宵夜端了出來,是簡單的蔬菜涼麵,一人再加一個煎雞蛋。
唐群自己工作特彆忙,所以當初特地找了一個做老師的人,有寒暑假,也能照顧孩子。
管香芹是中學老師,長得斯文又秀氣,說話溫和,一頭齊耳短發,穿著一身格子睡衣,看上去非常洋氣。
“來,嘗嘗我的手藝。聽說小謝特彆會做飯,過兩天也給我們露一手,叫我們也嘗嘗你的手藝。”管香芹坐在旁邊,不停的給謝白露和唐自立夾涼拌黃瓜。
唐自立一邊吃,一邊說:“堂叔,文進怎麼不在家啊?”
“一放假就去他外公家裡了,那邊夏天涼快一點兒,也難怪他不愛在家裡待。”唐群道。
唐群隻有一個兒子,叫唐文進,跟謝白露一般大,也在讀高中。
因為媽媽是老師的緣故,所以唐文進寒暑假都不喜歡在家裡待,每次隻要一放假,他就會立刻收拾行李去外公外婆家。
管香芹也挺想回娘家避暑的,不過唐群工作太忙,她如果不在家,唐群晚上回來連口熱水都喝不上,她舍不得。
這對中年夫妻的感情極好,從一些小動作就能看得出來,這讓謝白露挺羨慕的,不知道她跟唐自立到了這個年紀會不會也能跟這樣甜甜蜜蜜的。
幾個人吃了宵夜就趕緊輪流去洗澡,管香芹很會照顧人,還給唐自立跟謝白露都準備了乾淨的新毛巾。
唐群家住的是樓房的一樓,麵積挺大的,三室一廳,剛好有一間客房可以給謝白露睡,唐自立就去睡唐文進的臥室,互相不會打擾。
謝白露洗了澡就去客房躺下了,已經快十二點了,她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這個年代沒有什麼娛樂活動,所以人人都習慣早睡早起,特彆是謝白露她們這些住校的孩子,作息好的不得了。
客房也是一張雙人床,鋪著乾淨的涼席,窗外有涼風慢慢吹進來,謝白露翻了個身,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早上,謝白露破天荒的睡到了八點鐘才醒。
她換好一件連衣裙,有些慌慌張張的從客房跑了出來。
唐自立正在客廳幫管香芹換燈泡呢,她扶著一個高凳子,嘴裡念叨著:“小心一點兒啊,小心點兒。”
謝白露見狀也不敢說話,等唐自立換好燈泡踩著凳子跳下來,她才說:“我是不是起的太晚了?”
“才八點鐘,晚什麼?我們文進要是在家,怎麼也要睡到九點多的。”管香芹說:“我們也剛剛起來,早飯在爐子上呢。小謝快去刷牙,馬上就吃早飯了。”
早飯有自家煮的綠豆稀飯跟外麵買回來的油條,油條切成小段蘸醬油吃,管香芹還拌了兩個涼拌菜,吃完了就帶著兩個孩子出去玩。
唐群特彆忙,他是沒時間陪唐自立他們到處瞎逛的,每天照舊早出晚歸。
好在有管香芹在,她已經放暑假了,就帶著兩個孩子到處玩,在南京東路買東西,去黃浦江邊看帆船,還有外灘、豫園、人民公園……
雖然是七十年代,但這裡還是比彆處發達很多,南京路上人潮洶湧,讓謝白露感受頗多。
謝白露特彆喜歡外白渡橋,她小時候看電視劇,對這裡的印象特彆深刻。
雖然時代不同,但這裡的風景還是一樣的美。
她還在外白渡橋拍了好幾張照片,拍的特彆漂亮,加急洗出來後,連管香芹都說好。
謝白露最喜歡的還是這裡的各種小吃,鴨血湯、鹹百葉湯、煎餃、粢飯糕……吃的她滿嘴流油。
最好吃的還要屬各種現做出來的糕團跟雞蛋糕,一般的才賣幾毛錢一斤,貴的也才一塊錢一斤,謝白露跟唐自立都不差錢,她一路走一路吃,小嘴巴就沒有停下來過。
管香芹就喜歡謝白露胃口好,她總說:“要是我們家文進能像你這樣吃飯就好了,他啊,什麼都不愛吃,瘦的跟猴子一樣,也不知道到底像誰。”
謝白露也趁著一個人的時候買了很多雞蛋糕,然後偷偷放在係統給她的儲物空間裡麵,這樣東西就不會壞了——她可以帶回去給範雲霞嘗嘗。
她喜歡吃甜食,其實範雲霞也喜歡吃的,隻是甜食太貴,範雲霞總舍不得吃。
這個雞蛋糕非常好吃,比省城的味道還好,所以她一定要讓範雲霞嘗一嘗。
係統給的儲物空間目前隻有一米見方,能放下的東西比較有限,但對她來說,其實已經足夠了。
雞蛋糕是私底下藏起來的禮物,其他明麵上的禮物,她也買了不少,幾乎人人有份。
來的時候他們隻帶了一個行李箱,走的時候,這個行李箱就裝不下了。
管香芹準備的很充分,她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種情形,便拿出了一個半舊的大背包給他們裝東西。
唐群還是每天早出晚歸,不過唐自立他們要回家的時候,他還是抽空帶著司機送他們去火車站了。
這一次,謝白露跟唐自立要在火車上過夜,第二天早上才能到家。
唐群拎著行李箱,把兩個孩子送上軟臥,他左右看了看,然後拉著唐自立走到站台上,低聲叮囑道:“晚上就你們倆單獨睡一間,你要注意,不該犯的錯誤不能犯。”
謝白露長的那麼好看,他有點擔心唐自立年輕氣盛,單獨相處的時候會忍不住。
唐自立嚴肅的點頭,“堂叔放心,我心裡明白的。”
唐群笑了一下,說:“我也年輕過,知道這事兒不好熬,但小謝是個好姑娘,你要是真喜歡人家,一定要等到結婚,記住了嗎?”
“記住了。”唐自立也回答的很慎重。
沒人比他更在乎謝白露了,而且他的自製力非常強大,他肯定不會失控的。
什麼年代都有人提前做這檔子事,柳樹村都有不少先上車後補票的。
所以唐群到底還是不太放心,畢竟唐自立再怎麼老持穩重,在他眼裡也是個不到二十歲的毛頭小子,唐群想了想,自己去找了負責軟臥的列車員。
這個列車員也是個女性,三十幾歲的樣子,看上去挺和氣的。
唐群說:“這是我侄子侄女,年紀小,沒怎麼出過門,晚上頭一回在火車上過夜,我也有點兒擔心。這樣吧,勞煩您夜裡多去照看幾次。您看,我那侄女生的模樣好,就怕有些不長眼的人摸過去了,您說是不是?”
列車員笑著點點頭,說:“是啊,您那侄女確實生的好看。您放心,我們晚上都要檢查好幾次的,有我在,一定不會有事的。”
“那就拜托您了。”唐群這才放了心。
這個列車員確實很講信用,入夜後,她果然去查看了好幾次。
這幾天玩的太累了,所以謝白露等天一黑就卷著毯子睡得很熟。
唐自立卻沒有睡的太深沉,所以列車員來了好幾次,他其實都知道。
快到淩晨四點的時候,唐自立也迷迷糊糊的睡沉了。
這個時候是人最容易入睡的時間,列車員前後檢查了一次,也在自己的小房間裡睡著了。
“哐當哐當”,車輪飛快的奔馳而過,謝白露在這均勻的聲響中做著美夢。
她夢到自己跟唐自立結婚了,婚禮的場麵特彆盛大,她穿著潔白的婚紗,站在禮堂的入口處,所有人都在為他們鼓掌。
唐自立站在禮堂的最裡麵衝她微微一笑,帥的地動天搖。
謝白露高興極了,抬腳就要朝裡麵走過去。
忽然,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腳踝,她渾身一個激靈,伸腳一踹。
“哎喲。”一個很低的男子聲音忽然在他們的包間裡麵響起。
唐自立猛地坐了起來,睜眼就看見謝白露的床尾處趴著一個男人,他的眼睛大概是被謝白露踢到了,這會兒正捂著左眼,疼的眼淚都往下淌。
唐自立倒抽一口涼氣,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朝頭上湧去,他二話不說,跳下去就開始對著男人拳打腳踢。
“哎喲!彆打了!我錯了!你彆打了!我再也不敢了!”那男人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聲。
謝白露這才從夢中醒了過來,她迷迷糊糊的坐起來,就看見唐自立雙眼血紅,正揪著一個男人死命的揮舞著拳頭。
“唐自立!”謝白露嚇了一跳,趕緊撲過去拉住唐自立的胳膊,“這是怎麼了?你怎麼了?”
唐自立回過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漸漸清明。
“白露,你沒事吧?”他用力抱住謝白露,頭埋在她的肩膀處深吸一口氣。
是他沒有保護好謝白露,居然睡得這麼死,連一個陌生男人摸進來了他都不知道!
“我沒事啊。”謝白露說:“我睡得很沉……”
列車員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她打開這一間的門,看見縮在地上渾身是傷的男人,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居然真的被這倆孩子的長輩說中了,真的有男人摸過來了!
列車員氣的渾身發抖,她喝道:“你從哪兒摸過來的?你要不要臉?人家小姑娘才多大?你居然摸過來了!你想乾什麼?你等著,我這就去找列車長!”
說完,她又趕緊問謝白露,“小姑娘,你有沒有事啊?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謝白露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夢境,剛要說話,就聽見唐自立說:“沒有,這個人剛摸進來,我就醒了,我看他要往白露的床上爬,就動手了。”
“幸好你機警!真要是出了什麼事,我也吃不了兜著走的!”列車員義憤填膺的說道:“真是個畜生,居然做這種事!對了,小同誌,你再看著他一會兒,我要去找列車長。”
“你去吧,這裡有我,不會讓他跑掉的。”唐自立已經恢複正常了,半點不見之前的暴戾。
那人被他打怕了,整個人縮在地上抱成一團,隻知道瑟瑟發抖。
旁邊的乘客也被吵醒了,大家都跑出來看熱鬨。
謝白露用力握住唐自立的手,滿眼都是對他的擔憂——剛才的唐自立看上去太嚇人了,一點兒也不像平時的他。
“唐自立,你彆擔心,我沒事。”謝白露用很小的聲音說:“他應該是剛剛鑽進來,就被我踢了一腳。我睡覺也沒有那麼死的……”
唐自立說:“我知道,我醒來的時候看見他趴在你的床尾,所以你應該沒事的。但我還是忍不住,我一想到你在我眼皮底子被人盯上了,我就有些失控。”
說話間,列車長跟乘警都過來了。
火車上出了這麼大的事,列車長急出了一頭冷汗。
乘警先把地上那人捆了起來,然後當場就開始詢問案情。
謝白露這才注意到,地上那個男的居然是個非常年輕的人,而且長得斯斯文文的,衣著並不差,腳上還穿著皮鞋,沒想到居然會做這種事。
那個男的大概也是頭一回做這種事,又被唐自立打的嚇破了膽,所以乘警問了幾句,他就一五一十的全都招了。
原來,他也是坐軟臥的乘客,唐自立跟謝白露一上車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
謝白露長的那麼白淨漂亮,笑容明媚燦爛,像一汪清泉,他當時就有些酥了。
後來他聽見唐群跟列車員說話,唐群說就怕晚上有人摸過去,他當時就心裡一動。
等到了後半夜,見列車員也睡著了,他就鬼使神差的摸過去了。
結果剛剛摸到謝白露的床邊,就被唐自立打了一頓。
“我真的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們,我不能坐牢!我都被打成這樣了,求求你們放了我吧,我家裡有頭有臉……”那男人哭的稀裡嘩啦的,眼淚鼻涕一起流。
乘警說:“家裡有頭有臉的還做這種事?你知道你這是什麼嗎?你這是流/氓罪!還被抓了個現行,我怎麼可能放了你?”
乘警又問了一下唐自立跟謝白露,確定倆人說的跟罪犯說的一致,便道:“也是巧,這個人跟你們在一個地方下車。等下車的時候,我會把他移交給你們當地的警察,到時候,你們可能也要去局子裡做個筆錄什麼的。”
“這個我知道。”唐自立點點頭。
“那人我先押走了,你們估計也受到驚嚇了,好好緩一緩吧。”乘警說完,就把五花大綁的男人帶走了。
列車長跟列車員開始不斷的安慰謝白露,列車員給她倒了熱水,又說:“之後我會一直守著的,不會再出事了,你們再睡一會兒吧,天還沒亮呢。”
周圍的人看夠了熱鬨,也都散了回去繼續睡覺。
唐自立點頭謝過她,就把門關上,抱著謝白露一直不說話。
謝白露其實沒受到什麼驚嚇,她一直在睡覺,等她醒了就看見唐自立在痛打那個男的,所以,真正受到驚嚇的人唐自立,她得好好安慰他。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你彆這樣了,真的沒事了。”謝白露不停的拍著唐自立的後背。
過了好一會兒,唐自立低聲說:“白露,你要一直在我身邊,你要一直好好的。”
“啊……我當然會一直在你身邊啊,而且我肯定會好好的啊。”謝白露有點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唐自立是在剛剛才發現自己對謝白露的獨占欲的,他從小到大打架也不算少了,但沒有一次比剛才打的更凶。
如果不是謝白露及時醒過來抱住了他的胳膊,那個人很可能會被他打死。
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看清了自己的內心:謝白露是他的,是他一個人的!如果有一天謝白露不要他了,他可能會瘋……
唐自立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穩重平和的性子,但是今天晚上的事情把他心裡最深處的暴戾引了出來。
但他並不害怕,隻要謝白露一直在他身邊,他就無所畏懼。
“反正,你要答應我,我們永遠都會在一起。”唐自立的語氣很固執。
“恩,我答應你。”謝白露還在用手輕拍他的後背。
“還有,之前我答應你等你高中畢業了才結婚,但是,我覺得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唐自立說:“等你年紀到了我們就去結婚,行嗎?”
謝白露明年夏天滿十八歲,這會兒的婚姻法還沒修改,所以十八歲就可以結婚了。
好吧,早一年晚一年的區彆其實也不太大,隻要做好避孕,她還是可以繼續把高中讀完的。
“不行嗎?”唐自立等了一會兒,沒等到謝白露的回答,他整個人心裡一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