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言仰頭看著眼前的男人, 眼底帶著掠奪般的執著和熱意,他道:“這件事情你不用插手,審出來的信息是真是假我們自會分辨, 他身上該有的刑罰一個都不能少,這是烏鴉平日折辱強迫你所需要付出的代價。”
蘇越:“?”
周立言憐惜地看著他失而複得的最佳作品,幸好那一管未試驗過的藥物具有顯著效果, 也幸好趙亭淵山間彆墅的計劃成功, 讓蘇越被汙染的精神得到了清洗和淨化。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蘇越一直跟在烏鴉身邊,受到那些沒有底線的傭兵影響,竟是忘記了他是屬於誰的東西?
一定是趙青威逼利誘了蘇越,用團長的身份強行捆綁住了獵物,一點點地拖到床上吞吃入腹,周立言能看出來這兩人的關係非同一般,趙青眼底遮掩不住的怒火和失望, 不僅僅是因為下屬背叛這麼簡單。
周立言垂眸看著被繃帶一圈圈纏繞起來的身體, 略帶遺憾地說道:“可惜我的身體受損嚴重,不能親自在你麵前狠狠地責罰他,否則我一定會讓你親眼看著, 他是如何被我一點點地打碎這滿身傲骨, 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
他無奈地又歎了口氣, 道:“我不是敷衍你, 我是真的很想這樣做,想要為你出出氣,他一定逼著你做過很多不願做的事情。”
蘇越沒有懷疑周立言說這番話的決心, 事實上在上輩子的時候,周立言早已辦到了他所說的話,當時隔著一麵玻璃牆,蘇越定時定點地被叫過來觀看審訊過程。
但他不記得上輩子第一次來的時候,趙青有沒有看見他,他們之間有沒有對上視線?蘇越不記得了,也許對上過了,卻被他無視掉了。
一名重要俘虜的存在價值,是證明了他的任務圓滿完成,是成為他功勞薄上的一筆濃墨重彩,是鋪墊了他腳下坎坷不平的路。
蘇越不去辯駁周立言的推測是否正確,他隻是淡聲地說道:“按照部門規定,我在每次完成任務後都會徹底斷掉在臥底期間建立起來的人際關聯,避免受到一些意外的影響,所以你沒有必要因此報複烏鴉,這對我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蘇越實事求是,他做過這麼多次任務,不可能每次出去回來就多一名上級或者朋友,也不可能沉溺在已經結局了的扮演遊戲之中。
身為一名合格的臥底必須始終維持清醒,明白他的身份和目的,儘力做到進退有餘,成敗有數,才能最大程度地提高活下來的概率。
周立言不甘心,他固執地想要讓趙青在蘇越麵前露出更多的醜態,隻可惜那名遍體鱗傷的男人始終不發一言,就連蘇越走到了他的麵前,也沒有給出一個多餘的眼神。
周立言坐在輪椅上,幸災樂禍地看著趙青以如此狼狽的模樣去麵對昔日的下屬,曾經他被關在籠中飽受烈火焚身,苦苦哀嚎,當時冷酷無情、陰狠毒辣的烏鴉可想到會有今日?
趙青確實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被仇敵活抓,隨口打嘴炮的時候還不幸被當事人撞見揭穿,眼前的叛徒穿得人模狗樣,西裝革履,仿佛衣冠禽獸似的。
他在聽到鸚鵡說斷絕關係的時候,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他抬眼看向了鸚鵡,聲音中帶著一絲譏諷道:“蘇副部長,這段時間可真是委屈你了,既然好不容易斷得乾淨,又何必再出來礙我的眼呢?”
蘇越沉穩地站在趙青的麵前,微微皺眉,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為什麼要來惹人厭?也許是酒精讓人昏了頭?
他的手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要碰一碰眼前的人呢,但卻硬生生地按耐住了。他的鼻尖縈繞著絲絲血腥的氣味,雖然看上去都是外傷,沒有危及生命,但按照之前的敏感度預測,這樣的傷勢大概已經讓趙青無意識痛昏過去幾回了。
蘇越清楚他不該破壞公物,乾擾用刑過程,可事已至此,在他開始尋思是否提議用“一根棍棒一顆甜棗”的懷柔策略時,蕭遠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走了過來,他們是酒後無聊尋樂,過來參觀一下傳說中的傭兵烏鴉。
他看見碎裂一地的玻璃後先是一愣,然後無奈地說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審問區區一名傭兵而已,用得著在他麵前演戲嗎?”
蕭遠三言兩語就將此事定為了事先安排好的劇本,然後安撫著周立言,讓他以第一審訊官的名義重新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之中,最後也不忘叫上蘇越一同離開,阻止他直接參與針對趙青的審訊。
蘇越臨走前,下意識地看了烏鴉一眼,趙青沒有理他,沒有說什麼想和他堆雪人之類的話,可能是懶得說了,像死亡威脅這樣的事情偶爾也要看心情來做的。
那晚上的事情仿佛就這樣過去了一般,因為電擊環的控製器被毀,周立言也忙著應付新一輪的勢力篩選,沒時間去提取其他預熱的道具,所以臨時暫停了一日的審訊。
周教授並不為此心急,有時候對未知的恐懼遠比持續的疼痛更刺激人的神經,就這樣晾著烏鴉一天,讓他先恢複一下體力,緊繃一下神經也好。
第一天,蘇越正式接任天星帝國武裝部副部長一職,他在上位後就讓何言從倉庫內悄悄送出一批帶著藍色花朵的特殊植物,將它們暗中送往秦羽的手中,守在那邊的毒刃還在等著原材料做研發。
君太白被他派去了實驗室,實時掌控那些藥物的研發進度,並且暗中破壞製藥的過程,儘可能地拖延這些藥物大量上市的時間。
但是他暫時接觸不到成品藥劑,這是蕭遠用來操控武器的重要絲線,被牢牢地把握在了手裡,大概是要等到他扛不住去討要的時候,才會溫和又虛偽地拿出來當做獎勵。
程雲依舊主管育才中心,負責保護好最新一批招進來的孩童,也把他們當做是最後一批新人來看待。蘇越對身世的推測八九不離十,隻差決定性的證據,他們都是父母被感染殺害的人造孤兒,這樣的慘劇不能再繼續上演下去了。
安排好了信得過的幾人的工作後,蘇越來到了信息中心,利用正式副部長的身份和權限查看了有關南星種植園轉移出來的資料,他仔細查了三輪,都沒能找到有關傳染病菌的來源資料。
果然,所謂副部長的權利不過是個幌子,蕭遠應該清楚什麼信息是除了他以外,最好隻有死人才可以知道。
蘇越側頭看向身後的落地窗,外邊的高空美景一覽無遺,風吹雲層,萬裡遼闊,他唯有步步高升,才能不斷接近真相,才能揭開武裝部拚命隱藏著的黑暗內幕,才能撼動天星帝國這樣的龐然大物。
在此之前,他一步都不能踏錯,否則跌落的就是萬丈深淵,帶走所有的隱秘和不甘,白白重活一輩子。
當天晚上,蘇越被武裝部的眾人叫出去喝酒,或許是因為昨天的宴會太過正式,今天蕭部長決定換個法子慶祝他高升,找了一個無比安全又極為高檔的地方,帶著大家度過浪漫又快活的一夜。
蘇越推拒不過,隻好跟著來到了帝國酒店的頂層,他上輩子雖然來過這樣的地方,但身為客人被邀請還是第一次。
蘇越對這種糜爛頹廢的生活沒有什麼好奇心,在婉拒了好幾杯加了些興奮劑的酒水後,他孤身一人走到了天台上,夜風很涼,吹散了些烏煙瘴氣,帶來了幾分神清氣爽。
蘇越俯瞰著燈火輝煌的城市,居高臨下,意氣風發,仿佛手握重權,前程似錦,他心裡想著,胡魁在裡麵玩著,而周立言不在。
以周教授的身體情況,是支撐不了他往昔的愛好活動了,但在審訊室內,他還是可以借助先進科技設備的力量,來達成嚴打拷問的目的。
此時,武裝部中心大樓內。
趙亭淵隱藏身份來到了審訊室中,見到了即將被注入刑訊藥劑的趙青,他同周立言道:“這法子不一定管用,他的意誌力很強,說不定會浪費了這些刑訊藥劑。”
周立言笑道:“沒關係,我準備了很多的量,可以把他當做一個實驗材料,也不算浪費。”
趙亭淵點頭道:“沒想到周教授還活著,難怪蕭部長會給我一支效用如此強烈的特殊藥物,原來是出自您的手筆。可惜蕭部長太過謹慎,我被他蒙在了鼓裡,不然早知道是這麼貴重的好東西,就事先藏起一點,免得都被那個叫蘇越的臥底給用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