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1 / 2)

“奶——”

人未到聲先至,說的就是許小淙本人了。

聽到他聲音的時候,王老夫人正在指揮粗使大嬸鋤地。來到勉縣後,她老人家休息了沒幾天,就惦記著家裡的菜地了。

所以在看到縣衙後衙也有很多空地,就琢磨著開一塊出來種種菜。

金氏現在對婆婆不喜歡立規矩、也不插手管家,反而熱衷種菜這種事已經很習慣了,見她真的想要做,就請了一個粗使大嬸過來幫忙鋤地。畢竟鋤地是一件辛苦活,也是累活、臟活,實在不適合縣令母親來做。

至於後麵的撒種、澆水、拔草、抓蟲等等都不算累人,就留給王老夫人和她身邊的丫鬟,以及偶爾會興致勃勃湊上來的許淙乾。

對此王老夫人也沒有意見。

她現在也知道自家身份不一樣了,若是讓人看見知縣老娘親自下地,怕會以為兒子兒媳不孝順,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會兒她就在指揮粗使大嬸把地鋤得細一些,將那些大塊的泥敲碎,石頭和草根都要撿走,還要把地澆濕、澆透。

聽到許淙的聲音,她老人家高興地轉頭,“淙哥兒來了。”

“來了!”許淙高興地跑過來。

“奶,你要種什麼菜?”

“就種韭,”王老夫人樂嗬嗬地笑道:“淙哥兒,我跟你說啊,我冬天時候種的韭那可是遠,遠那什麼,哎呀反正大夥兒都知道。”

“你爹讀書那會兒,鎮上、縣裡都有人來咱們家買,種多少都不夠賣。去年冬天的時候,你還鬨著要吃韭包的餃子呢。”

韭菜雞蛋餃!

許淙想起來了,他奶去年也是種了韭菜,所以他們家冬天就實現了韭黃自由。什麼韭菜炒雞蛋、韭菜雞蛋餃都隨便吃。不過去年的時候他還小,家裡人沒讓他靠近王老夫人的菜地,所以他都不知道是怎麼種出來的。

聽到他的疑問,王老夫人就答道:“這事說來也簡單,先把豬糞和灰擱地裡,然後再用稻草把地圈起來,再過些日子,韭就長出來了。”

原來是這樣,許淙恍然。

這就是最基礎的菜地保溫技術啊,離後世遍地的蔬菜大棚還有很遙遠的距離。不過他奶能自己想出來,已經非常厲害了。

於是許淙就給她出主意,“奶,多種些,淙哥兒想吃蘿菔、菘、還有蔥。”

蘿菔就是蘿卜,菘是白菜,蔥就是蔥了。

其他兩個都很適合冬天吃,至於蔥,雖然這時代的人都把蔥當菜吃,但許淙是把它當調味料的,覺得不放蔥花的麵條根本就沒有靈魂。

王老夫人遲疑,“這些,怕是活不成吧?”

最開始種出韭黃的時候,她不是沒想過多種幾樣的,但精心侍弄之後卻一個個的都沒長起來,所以後來她就放棄了。

“可以的,奶。”

許淙拉著她的衣擺,“就種韭、蘿菔、菘還有蔥,種得多多的,整個冬天都吃不完,還可以拿去賣。”

乾一天活就多領一天錢的粗使大嬸也過來勸,“老夫人,小少爺說得對,難得老夫人有這樣好的手藝,多種些你們家一整個冬天都不缺菜吃。而且到了下雪的時候,外頭一把鮮嫩的菜,要賣一百文呢。”

也不知是那句話打動了王老夫人,她點頭道:“那就多種些,你幫我再開一塊地,回頭我讓我兒媳婦給你結工錢。”

“哎!”粗使大嬸喜笑顏開。

縣令夫人大方,這樣鋤地的活不但包一餐飽飯,乾兩天得到的工錢還夠買一鬥米。她哪有不願意的,恨不得老夫人說要把整個後衙的地都鋤了呢。

粗使大嬸繼續乾活去了,王老夫人和許淙這對祖孫,則高興地看著被開出來的地越來越多,邊看還邊討論要怎麼種菜。

當然,許淙是不懂種菜的。

他頂多就種過水培蔥蒜,還是小學的時候老師布置的課外作業,種了好幾個月呢,結果某一天被他那個懶得下樓的老爸揪下來炒臘肉了。

水培的具體原理不記得了,就記得那天的炒臘肉還挺香。

所以現在就是王老夫人講,他聽。

“……想要在冬天種出菜來啊,就要暖和。”難得許淙對她的種菜法子感興趣,所以王老夫人說得很高興。

“要地裡暖和還不簡單啊,我就多蓋了兩層乾稻草。開始的時候,沒想著能成的,誰知過一陣子還真的長出來了!”

許淙豎起大拇指,“厲害!”

王老夫人爽朗大笑,“哈哈哈,我種出來之後啊,村裡的人都來向我討呢。不過那時候你爹剛去縣城讀書,咱們家正是缺銀子的時候,我就誰都沒告訴。”

“一晃眼啊,這麼多年過去了。”

王老夫人感慨,“族裡也不容易,好多人家一年隻吃一頓肉,所以這次走的時候啊,我就把法子告訴了族長,等以後咱們再回去,就家家都有冬韭吃了。”

許淙佩服,“奶厲害,比爹都要厲害。”

渣爹做了官,隻是提升了許氏一族的名望,但窮的還是窮。王老夫人這法子,才能讓大家一起富裕。

王老夫人哈哈笑。

她見粗使大嬸勤快不偷懶,而許淙站在太陽底下已經額頭冒汗了,於是就牽著他的手回到屋裡,還讓人上茶。

許淙咕咚咕咚喝完了一盞。

然後才挨在王老夫人跟前,和她說明來意,“奶,爹的生辰禮,做好了!”

“做好了啊?”

王老夫人同樣放下了喝完了的茶杯,好奇問道:“那乖孫你做了什麼樣的生辰禮送給你爹啊?我記得,你這都做了快一個月了吧?”

許淙點頭,“二十五天!”

然後他小聲道:“奶,上回孫兒畫的回信,好不好看?”

之前他畫的回信,渣爹不但自己拆開看了,還拿去給金氏以及王氏看,所以許淙現在才有此一問。雖然他的畫得到了兩人的一致誇獎,但依然沒有改變渣爹偷拆信件的事實,該記仇的,還是得記仇。

王老夫人樂嗬著點頭,“好看,比你爹過年時候畫的畫都好看。奶雖然不識字,但一看你畫的那個畫啊,就明白了!”

喜歡就好!

許淙仰著臉,衝他奶甜甜一笑,“奶,我這回,也給爹畫了畫。”

王老夫人驚訝,“又畫了啊,哎呦,淙哥兒真能乾,這麼快又畫好了。不過乖孫呐,你爹的生辰年年都有,你隨便畫畫就好了,可彆累著自己。”

“不累不累。”

許淙高興回答,畫到渣爹掉到豬圈裡和兩頭豬大眼瞪小眼的時候,他不知道多開心,笑聲都能把房子震塌了。

咳咳,不過這個不是很重要。

他湊近了王氏的耳邊,悄悄地說:“奶,我這回,畫了爹小時候。就是之前你說過的那些,我都畫下來了。”

“我們一起送給爹!”

沒錯!

這才是他許小淙的目的!

王老夫人是素材的提供者,四舍五入就是論文的二作啊。

這樣重要的身份,必須一同署名!當然最重要的是,署了名之後,難道渣爹敢對親娘的‘大作’發表什麼意見?

他肯定不敢的!

王老夫人沒有許淙想得這麼多,她老人家一聽說乖孫把她說過的事情都畫下來了,頓時眉開眼笑,“哎呦,我也有份啊?”

“哈哈哈,還要在畫上加我的名啊,哈哈哈哈哈,真的啊,哈哈哈哈,哎呦不愧是我的乖孫就是孝順哈哈哈哈。”

許淙笑得甜甜的,“奶不說,孫兒畫不出來。”

他許小淙畫出來的畫,可都是有事實依據的,絕對沒有進行瞎編亂造。哪怕是二創,那也是基於事實基礎進行的合理推斷與延伸。

比如渣爹掉到豬圈這個情節,那是事實,後麵的和兩頭豬大眼瞪小眼,那是基於前麵的事實進行的合理推斷。

沒毛病。

非常合理!

覺得自己的畫一點問題都沒有的許淙和王老夫人商量好,然後就美滋滋地回房間,準備將整理好的畫紙裝訂起來。

世人裝訂書冊,有兩個辦法。

一個就是在紙上打孔,然後用麻繩透過這些孔洞,將其中的一邊捆綁起來,這樣後麵不管怎麼翻都不會散架。

至於另外一個,則是用漿糊粘。

許淙想了想,決定用前者。

因為打孔失敗了的話,頂多就是紙上多了個洞,不影響。但若是塗漿糊失敗了,那很可能會導致紙張都黏在一起,那就沒法看了。

青木聽到許淙的吩咐,出門把釘子和麻繩都找來了。

然後在許淙的指導下,先標注好打孔的位置,接著分批把三十張畫紙、兩張厚一些的封麵都打好細孔,用細麻繩捆了起來。

一本小小的漫畫,就做好了。

許淙成就感滿滿。

轉眼就到了許明成生日這一天,因為不是沐休的日子,所以他吃過早飯之後就去上班了,不過臨走前又提醒了許淙彆忘記準備生日禮物。

許淙:……

嗬嗬,我先讓你開心半天!

於是他衝著許明成乖巧一笑,“爹,我都準備好了,等你回來就送。”

保證是一個讓你大吃一驚的禮物,從此改掉向小孩要禮物的臭毛病。

得到答複的許明成,滿臉笑意地出門了。

而許淙則快速啃完了手上的包子,然後滑下椅子,跟王氏以及金氏道彆之後,帶著青木回房把藏好的漫畫找了出來。

不過為了保證送出去後不被惱羞成怒的渣爹打屁/股,他又回來抱著王氏的手嘀嘀咕咕了一陣,說得王老夫人連連點頭。

萬事俱備,就等渣爹下班。

……

中午,渣爹翹班回來。

然後跟他們說下午沒有什麼事,他不去衙門了。

許淙嘀咕了兩句‘應該要推行遠程打卡製度’,然後就在金氏送了一件外袍之後,把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遞了過去。

“爹,這是我,還有奶奶一起送你的。”

許明成伸手接過,詫異地問王氏,“娘,您和淙哥兒一起送我生辰禮?”

王老夫人今天一整天都笑眯眯的,聽到許明成的話後也笑眯眯地回答:“是啊,淙哥兒說裡頭的故事,都是我給他講的。所以要給我一個,什麼,什麼二作來著,意思就是這本書啊,是我和淙哥兒一起寫的。”

“乖孫呐,是這意思吧?”

“對!”

許淙點頭,“這本畫冊,是我和奶一起想的,奶講故事,我畫畫,我們一起寫書。”他期待地看著許明成,“爹,你打開看看。”

王老夫人也道:“對對,明成啊,你趕緊看看。”

“淙哥兒說第一個得給你看,我都還沒瞧過呢,你看完了給我也看看。娘這一輩子大字不識幾個,沒想到老了居然還能寫書呢。”

“哈哈哈,等回頭啊,得告訴你爹去。”

金氏也有些好奇,“居然是娘和淙哥兒一起畫的嗎?老爺,你趕緊打開來看看吧,也不知淙哥兒和娘畫了些什麼。”

在兩人的催促下,許淙慢慢地把盒子打開了。

然後拿起來一本藍色封皮的書。

這個封皮是非常簡單的藍色,看樣子應該是在他書房拿的,然後上麵寫了幾個大字‘許家村二三事’,署名是‘許淙’、‘王氏’。

許明成的手在藍色封皮上滑過,慢慢翻閱。

王老夫人和金氏,都好奇地看著。

至於已經對內容倒背如流的許淙,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躲在了王老夫人身後,離許明成遠遠的,然後偷偷看他的表情。

隨著時間的推移,畫冊被一頁頁翻過,然後許淙就看到渣爹的臉上先是微笑、然後皺眉、中間還抬起頭意味不明地掃了他一眼。

許淙:危!

趕緊躲好!

王老夫人好奇地探頭,“這都畫了什麼啊?”

許明成把畫冊一合,平靜地遞給王老夫人,“沒什麼,就是畫了一些兒子小時候的事,淙哥兒畫得很好。”

許淙:!

渣爹臉色變黑了,得離他奶這個護身符再近一點。

“那我也瞧瞧。”

王老夫人沒有察覺到什麼,她攤開了畫冊然後發現上麵有字,於是招呼旁邊的兒媳婦,“慧娘啊,你也來看看,這上頭寫了些什麼呢?”

金氏附身細看,然後笑道:“娘,這是在講老爺小時候做了什麼事呢,這第一句話就是說許家村有一個小孩,非常孝順,天不亮就起來給爹娘乾活了。”

“您看,他還提著一個木桶。”

“對對對,”王老夫人笑嗬嗬,“淙哥兒他爹是打小就孝順,知道給家裡乾活。哎呦,畫得真像,他小時候就是這樣瘦瘦小小的模樣。”

“哎,都是窮鬨的,小的時候啊,家家戶戶都吃不飽飯。”

“還有這房子畫得也像,家裡以前的老房子就是這樣的,和村裡的其他人家沒有什麼區彆。咱們之前住的那間大屋,還是後頭建的呢。”

王老夫人的手指向了下一張圖,問道:“下麵這個他踮著腳倒騰的,又在說什麼呢?”

“說是在煮豬草,”金氏的手指向旁邊,“娘您看,這灶台上還冒煙呢。”

“煮豬草?”王老夫人疑惑,轉頭看向許淙:“豬草不用煮啊,剁碎了扔豬欄裡就行,它們自個會吃。乖孫呐,你這個畫得不像。”

許淙也墊起腳尖看,解釋道:“奶,孫兒想著,人吃熟的長得高,豬吃熟的,沒準也長得更好,就煮了。”

王老夫人:“有道理,還是乖孫聰明。”

隻是一幅畫而已,王老夫人沒再糾結,又往後翻。

金氏自動地解釋起來,“娘您看,這幅圖裡就寫著,老爺煮完豬食之後,就提著桶去喂豬,一路上提得很辛苦,豬食還灑出來了。”

“對對對!”

王老夫人說畫得對,“他小時候啊就是這樣,愛幫家裡乾活,但人比桶高不了多少,我跟他爹看著啊,又欣慰,又心疼。”

“多好的豬食啊,全給灑咯。”

金氏險些沒忍住笑,她繼續往下看,“後頭這幅就是說,老爺提著桶來到養豬的地方,墊著腳,拿著比他的頭還要大的勺子……”說到這裡,她沒忍住問道:“淙哥兒,你這畫得不對,哪有那麼大的勺子?”

許淙又解釋,“娘,那是誇大了的,說明了爹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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