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好之後,許淙將畫紙疊起,仔細收了起來。
如今已是正月底了。
再濃的年味在經過了差不多一個月的消耗之後,也已經所剩無幾。元宵一過,各家各戶又過起了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彆的日子。
許家也是一樣。
除了許淙這個小孩子照舊每天穿得紅彤彤的之外,其他人的頭上、身上,已經看不出過年時候喜慶的樣子了。
唯一的遺憾就是,天氣還太冷,不能穿大熊貓套裝。
佟姨娘給他做的這套衣服,好看是好看,但隻有薄薄的一層,再加上她不知道許淙的具體尺寸,做得有點點小。像現在這樣,在裡麵穿兩件棉襖的話就穿不進去了,所以得等到暖和一點才能穿。
勉縣今年真的很冷。
下雪的時候沒太大感覺,但開始化雪的時候,真就是冰寒刺骨,冷得驚人。而且雪化之後地麵上殘餘的雪水還到處流淌。
出一趟門,鞋子都要變得濕漉漉的了。
許淙看到地麵濕了之後,慣例朝渣爹伸手。
“爹,抱!”
許明成將他抱起,然後顛了顛,“淙哥兒,你長胖了。”
淙哥兒比剛來的時候,最起碼重了五斤有餘,對此許明成是感到很高興的。因為世人都覺得小兒胖些好,胖些的孩子生病也少。
許淙本能反對,“不胖!”
他這是嬰兒肥!
“好好好,不胖,”許明成不在意地安慰。
許淙這才滿意,然後趴在許明成的肩頭,伸出小胖手拍了拍渣爹頭上的帽子,“爹,你耳朵上的凍瘡好了嗎?”
“好了,多虧了這帽子。”許明成抱著他繼續往前走,“淙哥兒,爹已經跟那家私塾說好了,等下個月就送你去讀書。”
許淙本來還有些遺憾不能借著給渣爹看傷口的名頭,狠狠地捏一捏他的耳朵,順便再確認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沒有禿頭的。
一聽說要去讀書,他就把這事拋開了。
他抱著許明成的脖子,歪頭不解地問道:“之前說,開了春再去。”
下個月也就才二月,離開春的三月還有很遠啊。
“二月十五是私塾開課的日子,”許明成道:“除了你之外,還有彆的孩子也會去。你去了之後,要好好學。”
“這間私塾的夫子還是有些才學的,教你綽綽有餘。”
許淙懂了。
原來古代也有開學日啊。
看來二月十五就是那間私塾的開學日了,也不知道被渣爹誇了好幾次的私塾,到底好在哪裡。將要一起讀書的小夥伴們,好玩不好玩。
萬一他不適應這間學校的教學風格,不知道能不能轉學哦?
反正許淙是不想勉縣的私塾也像許家村村塾那樣,天天讓人無意義地背書的,浪費時間不說,還沒個重點,那樣的書背得多了腦袋都要變成漿糊。
他更適應的是自主性比較高的學習方式,比如先梳理脈絡,然後再記重點,最後對重點做一個延伸,記住其他的細節性內容。最後的最後,是對學到的知識再進行一個係統性的梳理和總結,融會貫通。
就比如地理這門課。
地形、洋流、氣候、公轉自轉等等知識是能夠串聯在一起,彙成一個整體的,隻要記住了一個,其他的暫時忘記了也不要緊,能夠推導出來。
許淙喜歡,並且習慣這樣的模式。
所以他現在讀書的時候,也嘗試著往這個方向去努力。
不過因為現代的科學知識和古代的四書五經相差較大,後者的規律性沒那麼強,而他現在年紀小,也還沒有讀透全部的科舉用書,所以進展不太明顯。
但他有決心、有信心!
隻要學習方法掌握了,不管學什麼都沒有問題!到時候考個全班第一名回來,讓渣爹好好瞧瞧他的厲害!
許明成並不知道許淙打算考個第一回來嚇他,他抱著比去年以及過年那段時間更重的兒子一路朝後院走去。
走著走著,又熟練地換了兩遍手。
等走到王老夫人院門口的時候,許明成掂了掂手裡掙紮著要下地的胖娃娃,笑道:“淙哥兒,以後為父給你取字‘秤砣’可好?”
“這個名字和你,是恰如其分。”
正打算自己走的許淙:!!!
好啊,渣爹剛才嫌棄他胖,現在居然要給他取‘秤砣’做字號。他的字是要自己取的,才不要叫‘秤砣’!
好氣哦,打又打不過。
告狀,必須告狀!
……
“奶——”
話音剛落,許淙就噠噠噠地跑進來,撲在王氏的懷裡委屈兮兮地說:“奶,爹嫌淙哥兒胖,要給淙哥兒改名為‘秤砣’!”
“爹不喜歡淙哥兒,淙哥兒要回廬州!”
“嗚嗚嗚!”
王老夫人急忙摟住他,“哎喲這是怎麼了,乖孫呐,有話好好說,可彆哭了啊,”她看向後一步進門的兒子,“明成啊,這是怎麼了?”
“好端端的,淙哥兒怎麼哭起來了?”
許明成失笑,“娘,剛剛兒子隻是開了一個玩笑。”他真的隻是隨口一說而已,沒想到淙哥兒聽完一下子就跑開了。
許淙從王老夫人的懷裡抬起一張委屈巴巴,但沒有眼淚的臉哭訴,“奶,爹說,要把我的名字改成‘秤砣’!”
“奶,打他,打爹!”
嗬嗬,他許小淙可是有後台的!
決不能讓渣爹囂張!
王氏白了兒子一眼,摟著許淙道:“你哪能這樣說話的呢,要是淙哥兒以為你真的嫌棄他,往後不好好吃飯了怎麼辦?”
“這麼大個人了,怎麼說話還這麼不知道分寸?”
就是,不知分寸!
許淙從王老夫人的懷裡轉到她身後,聽著渣爹挨罵。
王老夫人埋怨,“你這孩子,哪能因為淙哥兒長得胖,”說到這裡,她感覺到身後有人扯她衣裳,還聽到許淙抱怨他不胖的聲音,於是馬上改口,“咳咳,哪能因為淙哥兒好好吃飯,身子骨壯實,就喊他‘秤砣’呢?”
“你小時候有兩年廬州遇災,家裡沒吃的,瘦得跟後山裡的麻竹似的,那我和你爹也沒喊你‘麻竹’啊。”
“真是不像話!”
許淙在王老夫人的身後露出張小臉,跟著點頭。
就是就是!
怎麼能喊小孩‘秤砣’呢?
不過渣爹小時候居然瘦得跟麻竹一樣啊……
素材+1
許明成看著滔滔不絕的親娘,再看看躲在親娘背後,露出一張得意笑臉的兒子,無奈解釋,“娘,我就是隨口一說,淙哥兒現在這樣正好。”
許淙探頭:“隨口說說也不行!”
看,他可是有後台的!
渣爹怕了吧!
嘻嘻!
“對,”王老夫人附和,“這話隨口說也不行,看把淙哥兒傷心得,都要吵著回廬州去了,真回了廬州,你想見也見不著了。”
“而且你現在喊淙哥兒‘秤砣’,覺得他重,萬一他以後不好好吃飯怎麼辦?到時候著急的還不是你啊。”
許淙再度探頭,“就是,快說你錯了!”
許明成微笑。
許淙一驚,連忙把腦袋縮了回來。
危!
王老夫人又白了嚇唬孫子的兒子一眼,然後扭頭看向許淙,安慰道:“乖孫彆難過了,奶已經教訓過你爹了,讓他以後啊,不敢再這麼說。”
“沒事了沒事了,有我給你做主呢。”
“以後你爹再喊你秤砣啊,就,就,”迎著乖孫亮晶晶的目光,王老夫人一咬牙,“就罰你爹不準吃飯,餓瘦他!”
這個好!
許淙高興道:“還不準吃點心、不準吃果子,讓爹餓肚子!”最好把渣爹餓成像麻竹那麼瘦,哈哈哈哈哈!
許明成失笑,朝許淙招手,“好了,爹以後不說就是了。快過來,洗洗手該吃飯了。”
許淙眼珠子一轉,笑嘻嘻地走過去。
不過吃飯的時候,他又故意吃得比較少,等到王氏或者金氏問起的時候,又把渣爹剛剛嫌棄他重的事情拿出來說了一遍,讓渣爹遭受全家人的譴責。而聰明的淙淙,則在渣爹被罵的時候趕緊多吃了幾口飯。
淙淙報仇,雙倍疊加!
吃完飯後,一家人聚在一起說話。
許明成把下個月要送許淙去讀書的事情先說了一遍,然後對金氏道:“慧娘,淙哥兒還小,哪怕帶著青木也不頂事。你安排人每日送他去私塾。私塾那邊倒是不用擔心,趙家管得嚴,陌生人是不能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