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 115 章(2 / 2)

聽到這個答案,許淙心裡頓時就浮現出‘果不其然’的感覺。

看來跟自己猜測的一樣,比起到青州被關在後院裡,像佟姨娘和霜姨娘一樣整日除了做女紅之外就是逛園子,一個月也難得出一次門,常白芷還是更喜歡廬州這邊自由自在、當家做主的環境。

至於渣爹嘛,恐怕根本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許淙突然好想笑。

他決定等回到青州之後,一定要當著渣爹的麵狠狠地笑出聲來,讓他看不起人,之前還說什麼‘婦道人家見識淺薄’,這回遭報應了吧!

許是擔心許淙誤會,常白芷接下來又解釋了幾句當年的事,“……我出生在江南,祖父是一個醫館大夫,家裡時常曬著草藥,也時常有人上門求醫。所以我很小的時候,就對醫術感興趣,還跟著祖父學了幾年。”

“可惜好景不長,祖父某次上山采藥摔了下來,在床上躺了半年還是走了。祖父這一摔,不但耗空了家裡大半積蓄,還留下了一個醫館。”

說到這裡,她冷笑了一下。

“我爹是個讀書人,不會看病,於是就把醫館盤了出去。原本打算盤出去的銀錢用來買些田地,每年收些租子的。”

“但還沒捂熱乎呢,就輸了個七七八八。”

許淙驚訝地‘啊’了一聲,輸,輸了個七七八八?

那就是去賭了啊!

沒想到他親外祖父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十賭九輸,再聯想常白芷是被賣到金家的,那接下來的事情就很容易推測了。

事實上也跟許淙猜測的那樣,常白芷的爹一開始還贏了些錢,因為全家都在守孝所以不能大魚大肉,所以他就經常帶著小零嘴什麼的回家。但很快他不但沒有贏錢,還把賣醫館的錢,以及家裡僅剩的積蓄都輸了進去。

常白芷歎息,“……後來家裡一個銅板都沒剩了,他就去錢莊借,那錢莊也狠,借出去的銀子都是什麼‘九出……’”

許淙脫口而出:“九出十三歸!”

常白芷瞬間驚疑地望了過來,“你,你怎麼會知道這個?”

她眉頭一皺,“莫不是有誰教你的?”

“是誰?!”似乎是聯想到什麼,她的表情頓時嚴肅起來,“哪個人這般大膽,竟敢教你這樣的話?或者是誰鼓著你去借銀子去了?”

許淙:“……”

他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我身邊沒有這樣的人。這句話是,唔,對了,是爹之前教我的,他還說以後遇到了說這話的人,要離得遠遠的。”

好險好險,差點就露餡了。

“這樣啊……”

常白芷放鬆下來,苦笑道:“你爹說得對,那些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要吃人的。借九兩銀子過一個月就要還十三兩,還不上就隻能賣兒賣女了。”

“我和兩個妹妹,就是這樣被賣的。”

許淙:!!

雖然早就想到了,但真的從常白芷的口中聽說這事後,他還是很生氣。覺得那位從來沒有見過的親外祖父,實在太不是東西了!

他怎麼不把自己賣了呢?!

可惡!

看著許淙氣呼呼的表情,常白芷心中一暖,柔聲道:“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後來牙婆帶著我們北上,我一路求著她,總算兩位妹妹都沒賣到,都賣到了正經人家,後來我們來到了京城,聽說金家要買幾個丫鬟。”

“就這樣,我到了夫人身邊。”

“夫人人很好,我跟乾娘,對了我認的乾娘是夫人身邊的田嬤嬤,她你見過吧?她雖然有些嘮叨,但是個好人。”

許淙點頭,“田嬤嬤也在青州,如今是妹妹的教養嬤嬤。”

“她老人家這樣也好。”

常白芷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當年來這裡之前,老爺,也就是你爹曾經問過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是什麼。我就想起了年幼時祖父病死,我們三姐妹被親爹發賣,好好的一個家說沒就沒,於是說我想學醫,想治病救人。”

“後來我到這裡之後,老爺和夫人就給我送了許多醫書,還請了位老大夫來教我醫術,如今我也能治病救人了。”

她最後總結,“我平時呢就種種草藥、教教徒弟、看看醫書,如果有人來請,就給人看看病。之前教了兩個徒弟,一個嫁人之後做了穩婆,一個也做了女大夫。這麼些年我們師徒三人不說活人無數吧,但好歹也沒治死過人。”

“將來我還想再多收幾個徒弟,所以啊,我覺得廬州這兒挺好的,不想去青州,也不想去什麼京城了。”

許淙鄭重點頭,“我支持您!”

常白芷表情一鬆,笑道:“好孩子,你不用擔心我,回去專心讀書吧。這裡的人都聽我的話,我是不會委屈了自己的。”

母子兩人的初次見麵,並沒有抱頭痛哭流涕,也沒有執著追問和道歉悔恨,一切似乎都顯得過於平常。不過第二天再見麵,一個眼睛紅腫,另一個則掛著一對黑眼圈。

許淙就屬於晚上沒睡著的那一個,不知怎麼的,反正他就是翻來覆去沒睡著。

他在莊子上住了七八天。

有時候會去看看地裡的莊稼,有時候又會去看看常白芷的藥田,偶爾還會跟著她打下手處理藥材,不過這一步往往會被她的小徒弟瞪,說這個不是這樣摘的,那個不是那樣拔的,哎呀你快鬆手鬆手。

許淙:好吧,那他坐著喝茶好了。

後麵幾天他還跟著常白芷出了一次診,發現她在這裡挺受人尊敬的,並且每次出門都會帶著幾個莊仆、婆子等跟從保護,於是徹底地放下心來。

最後,他給她留了一筆錢,然後把自己這些年給她準備的生日禮物放下,再留了他跟許明成的各兩張帖子,就啟程回去了。

當然他也沒有忘記叮囑,如果將來有人打著自己或者許明成、金氏等人的名號,想要把她接走的話,那麼不但不能答應,還得多加防備。

常白芷一一答應,然後等馬車一走,她就眼眶一紅掉下淚來。

已經知道真相的小徒弟猶豫著問道:“師傅,您怎麼不跟著一起去啊?我看淙少爺他人挺好的,我說他藥材摘得不好也不生氣。”

“如果您去了……”

常白芷搖頭,“他品行好,但卻不是我教的。”

“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彆說淙哥兒了,就是他旁邊的青木走出去,也比村子裡的那些讀書人強。這裡頭的道理就好比我們種藥材,辛辛苦苦又是鋤地又是拔草澆水,還要抓蟲地種了一年,若是被人拔了去,必是要心疼十天半個月的,就是歎上半年的氣也是尋常。”

“養孩子也是這樣的道理,我若是去了,不也就成了那個摘藥材的人了嗎?”

“再說了,夫人對我恩重如山,如果不是她當年堅持讓我留下,我就要被牙婆賣到那些臟地方去了,如今怕是早就成了一堆黃土,哪有現在的自在日子。”

她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來,“凡事有得有失,淙哥兒他將來還要考進士,像他爹一樣做官的。就是過些年成親,老爺和夫人給他選的也會是知書達禮的官宦人家女兒。但若是家裡有兩重婆婆,那些好人家就要猶豫,要望而卻步了。”

“如今這樣,對誰都好。”

小徒弟點點頭,然後又認真道:“師傅您彆傷心,我會一直陪著您的!”

常白芷笑著摸了摸她的頭,“你這孩子,有這個心師傅就很高興了,快去收拾東西吧,我們再去張家村看看。”

……

兩個月後,青州

一看到熟悉的大門,許淙馬上翻身下馬,迫不及待地往裡走,“爹,我回來了,咦黃管家怎麼是你啊?我爹呢,他跑哪兒去了怎麼沒來接我?”

“我寫信回來的時候,有說中午就會到了啊。”

黃管家一邊吩咐人給許淙牽馬,一邊解釋,“淙少爺,知道您今天回來,老爺就一直在家裡等著呢,連衙門都沒有去。不過老爺剛剛收到了一封信,所以就回屋裡去了。但他也有吩咐我們在門口守著的,一等您回來就通知他。”

“這還差不多。”

許淙三兩下跳上台階,快步往屋裡走,“明明說好了要等我吃飯的!”

“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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