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了】
【彆來！】
9：45
【教室外麵】
【你穿著米白色襯衫】
【馬尾鬆了】
【你跑出來見我嗎】
手機屏幕的白光映照黃老師鐵青的臉, 一顆又一顆汗珠折射慘淡的光芒。
昏暗的女廁隔間，手機是唯一的光亮。
她沒了血色的臉被光亮簇擁, 像一個靶子。
【你在第幾間】
新短信一到，她急忙摁黑手機屏幕。
亮光熄滅，昏暗將她淹沒。
她站在衛生間隔間的角落，背靠冰涼的牆壁，旁邊是帶著黑窟窿的蹲便器。
以她的站位，能看清隔間門的上方、左右兩側和天花板。
無論那個東西從哪個方向來, 她也能看見。
手機仍在振動，汗珠落入她的眼睛，劃過臉頰。
精神力探測覆蓋整個女廁。
女廁外麵是尋自己的兩位班長。
盥洗池前麵沒有人。
鏡子裡沒有鬼。
第一個隔間沒人。
第二個也沒有。
第個也是。
……
女廁隻有她一個人, 沒有鬼魂，沒有怪物。
來找她的是什麼東西！
為什麼外麵的兩位班長沒看見！
手機又振動。
她屏息盯著手機片刻，決定看一看。
對方明目張膽的報信, 會暴露其位置。
【不是第一間】
【不是第二間】
寒意滲入她全身的毛孔，她背靠的似乎不是牆壁，而是凍僵的屍體。
【不是第間】
她瞪圓的眼珠充滿血絲，快掉出眼眶。
【不是第四間】
搗臼般的心臟狂跳，差點使她缺氧。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她恍然看見一雙腳停在門外, 底下的門縫露出模糊的鞋尖。
手機再次振動。
【找到你了】
“啊——”
女廁外麵的樊宇和副班長馬上衝進去。
“黃老師不能來上課，這一節改成自習。”班主任老羅親自來教室通報, 令大家吃一驚。
“黃老師怎麼了？”
“她是不是撞邪？”
老羅一言不發地離開，回避所有提問。
“班長和副班長沒有回複。”黃甜甜非常好奇。
“我們去圖書館自習吧？”南梔打定找她們補課的主意。
“……天地分陰陽，人體也講求陰陽平衡，根據實驗結果，我們的精神力類似八卦在體內運行。乾為首, 坤為腹，震為足，巽為股，坎為耳，離為目，艮為手，兌為口[1]。因此我們的異能屬性以八卦劃分……”
南梔看著《異能理論初階》上的內臟與八卦的對應圖。
頭大。
但學霸有不服輸的精神，她不信啃不下這些課程。
黃甜甜在旁用筆記本電腦敲任務總結報告，時而給聞雨情補充幾句。“例如我哥的乾係，就算他在張家村招鬼預知，招來的鬼魂也不敢對他出手，因為乾係天然克鬼魂，並且隻有乾係能虛空畫符。”
“沒錯，每個異能屬性擁有獨特之處。清晰自己的異能屬性以後，首先要學會感受精神力的流動。”聞雨情指著自己的腦袋。“乾為天，精神力先從頭部遊走，你嘗試感受下。”
南梔嘗試一遍，有些為難。
E級精神力不是蓋的，很難被感覺出。
她不泄氣，決定回家慢慢練習。“你們先講解一遍理論，實踐方麵我另外找時間練習。”
聞雨情詫異她有條不紊的安排。“好。除了使用自身的異能，我們還能與精神波動相近的人合力創造異能。”
南梔眼前一亮，這是文中最具特色的異能。
“比如我和甜甜。我是震係，她是坎係，而我們同為女性，精神波動容易搭上線。當我們倆的精神波動同步，我們的異能就像兩個恰好能咬合的齒輪，產生新的異能。”
“是根據《易經》六十四卦和我們自身的異能磨合產生。由於甜甜的‘吸收’異能屬柔，我的原子振動沒法太柔和，我們共同使出的隻有‘雷水解’，產生一片帶電流的水攻擊敵人，缺點是不能馬上殺死敵人，側重於折磨。你先了解，這種組合異能需要和對方練習一段時間。”
進步之路漫漫。
南梔握緊拳頭，不甘心當學渣。
這時，剛進圖書館的幾個學生經過她們的旁邊。“教學樓那邊來了警車。聽說大二的觀陰課上，老師突然跑出去，可能是那個老師出事。”
人徒然色變。
“聽說辦案的警員跑出衛生間嘔吐。天啊，什麼樣的現場嚇得他們嘔吐？”
竊竊私語的學生走遠。
“學校設置了防止鬼魂和怪物入侵的陣法，難道是人為？”
三人的手機同時作響，是班級群發來通知。
[班長樊宇]：黃老師不幸遇難，這一周的觀陰課暫時改為自習，等安排到代課老師另行通知上課。
班員爭先恐後地在群裡詢問黃老師發生什麼事，甚至有聞訊趕去現場的同學透露消息。
[夏繁花]：警員吐了，黃老師的屍體一定很恐怖。
[關銘]：班長和副班長說，從黃老師躲進女廁開始，沒人進去過，確定是邪崇作案。
[班長樊宇]：你丫的偷聽我們錄口供？
[關銘]：給大佬遞可樂.jpg
[徐風鈴]：最近搞什麼，頻繁有人失蹤和發生凶案，卻沒有人提發生什麼事。我聽說，一些被殺的人死的時候抓著手機，我記得黃老師抓著手機跑出去的。
[夏繁花]：對！警員夾了黃老師的手機出來。媽呀，全是血！
[黃英英]：說起手機，你們知道最近流行的怪談嗎？
[關銘]：說，彆打啞迷。
[黃英英]：如果有44開頭的號碼發信息來，千萬彆回複，一回複就會死。
……
南梔盯著黃英英的話沉思。
巧了，和反詐騙APP的預警一樣。
聞雨情放好手機。“最近不太平，梔子你不住校，放學後早點回家。”
南梔凝視她點頭。
這一段劇情……聞雨情會主動陷入危機，而顧雅棠會調來瀘城，與她一起解決，種下情愫。
她決定不插手破壞主線劇情。
“雨情，你也要小心謹慎。記住，你是有朋友的。”
聞雨情凝視南梔握她的手。
南梔的手心暖洋洋。
“喂喂，我呢？梔子你偏心。”黃甜甜一臉幽怨。
“你啊，彆吃太多，會長胖。”
黃甜甜：“！！！我要和你絕交！”
南梔笑著躲開她捏臉的魔爪。
黃甜甜雖然是主角的朋友，但她到了中期因為吸收太多怨力而入魔墮落。
比怪物更高級彆的是魔，由人心演變，自主誕生詛咒。
南梔希望自己有能力拯救她們。
天擦黑，梁叔幫南梔抱一堆書籍進屋。
張零不再看電視，走來看見第一本叫做《異能理論初階》，忍不住笑出聲。“這是初中的課本。”
“哼，溫故而知新，沒聽過嗎？”
“前提是記得給這裡充值月租。”他指著腦子。
南梔氣死，握拳捶過去。
突然，一個挺漂亮的禮物盒懟在她眼前。“送你。”
南梔停住拳頭。“你居然良心發現報答我？”
“是啊，不然良心會痛。”
她笑吟吟地接過禮物盒，發現不用拆開，可以直接打開。
一打開蓋子，青色、張嘴的東西瞬間彈出來。
“啊！”
是一條玩具青蛇。
“才怪。”張零慢悠悠地補充。
“張零！我今晚不打死你我不姓南！”
抱著沉甸甸書籍的梁叔默默歎氣，覺得自己變成幼兒園的老師。
不過屋裡變得一塵不染，他了然有人幫他打掃了彆墅。
少年不壞。
“不壞”的張零被南梔追趕，他一邊跑一邊吐槽南梔的體力太差。
“張零！我和你勢不兩立！”
晚飯後，南梔站在淋浴器下麵洗頭，當頭發是張零死命地揉。
“小銀魚要怎麼拯救？”她苦惱地自言自語。
歌聲來自下水道。
她不想去下水道，因為一定有很多蟑螂。
嗚哇——
不如喊對方出來？
文裡沒有詳寫小銀魚的劇情，被一筆帶過，闡述成男主角收容的怪物之一。
水聲嘩啦啦，白霧氤氳。
她打開淋浴間的磨砂玻璃門，濕漉漉的腳走到馬桶前麵。
她彎腰，對著馬桶的洞大喊：“喂，在下麵唱歌的人，能不能上來談一談？”
自然是沒有得到回應。
她明天回學校再試試。
深夜萬籟俱寂，彆墅熄了燈。
私家花園留下幾盞路燈，水銀白的燈光漫進二樓的臥室。
臥室的門被輕輕地打開。
睡夢中的張零翻成仰臥，揉一揉發癢的鼻子。揉著揉著，他的手抓住一絲一縷的東西。
他驀然驚醒。
床邊站著長發的人，她黑森森的長發夾雜一縷粉毛。她彎腰閉著眼，逼近他的臉，詭異的是，這時她揚起笑容。
張零冷著臉戳她的額頭。
她沒有反應。
“大佬，幫個忙喊醒她。”鬼鬼祟祟的小黑影從她的背部冒頭。“不知道為什麼，我喊不醒她。”
布偶熊心裡苦，誰願意進這家夥的房間啊，連靠近都不想。
張零凝眉打量“夢遊”的南梔。
“啊。”
南梔感到脖子被蟄，迷迷糊糊地揉眼睛醒來。
她眨眨眼睛，茫然注視坐在床上的張零。下一秒，她反應過來雙手護胸。“你來我的臥室乾嘛？”
“嗬，看清楚這裡有沒有粉紅色的窗簾和床鋪？”
她環顧四周簡潔的擺設，臉蛋滾燙。
張零饒有趣味地端詳她的粉色卡通睡衣。“倒是你，半夜更來我的房間做什麼？還站在床邊看我，我有這麼好看？”
“我沒有！我……我明明睡著……”
“大佬，彆耍她了，這事不對勁。”布偶熊爬到南梔的肩上。“南梔，你夢遊到他的房間，你夢見什麼？”
“夢遊？”南梔震驚，因為從沒夢遊的毛病。“我做了一個美夢，夢到……”她橫張零一眼，“不告訴你。”
她夢見兒時在孤兒院很要好的男孩，他比她小，和今天遇到的男生一樣溫柔，可惜他某一天在孤兒院內失蹤。
直到她穿書，她沒打聽到男孩的消息。
張零聳肩，倒頭睡覺。
南梔窘迫地抱緊布偶熊回臥室。
偏偏夢遊去他的房間，這事夠他笑一年。
啊，氣死了！
第二天，南梔特意早早回校，找到大禮堂附近的排水口。
校道上的學生很少，她蹲在排水口旁邊等待一會，依然沒有聽見昨天的歌聲。
她清清嗓子，趁四下無人對著排水口說：“你唱歌很好聽，能不能上地麵唱給我聽？”
排水口黑咕隆咚，悄無聲響。
“同學，又是你？”
聽見身後溫柔的聲音，南梔驚喜地回望。
果然是昨天的男生。
他被橘黃的晨曦籠罩，像下凡的天使。
“早啊，你是去吃早餐嗎？”她站起來，男生比她高一頭。
“對。你蹲在地上做什麼？”
“我在想下麵有沒有魚。”
“魚？”男生被她的話引起好奇心。“為什麼你認為有魚？就算有，它們以垃圾和昆蟲為食，會很臟。”
南梔若有所思。“我沒見過下水道的魚。不過歌聲這麼優美，這條魚一定很漂亮。”
淡淡的笑臉映入他的黑眸，他沒有吭聲。
“你叫什麼名字？我叫南梔，人文學院大二生。”
“我叫許俊，大三。你有微信嗎？”
南梔受寵若驚，馬上掏出手機。
許俊致歉笑道：“我的手機下午才修理好，現在借室友的手機用。你留下微信號，我下午加你。”
“好啊。”
和許俊分道揚鑣後，南梔喜滋滋地前往教室。
經過的學生投來審視的視線，她感到奇怪，不料他們加快腳步離去。
“是傻子嗎？”
“可能是另類的異能？”
……
校道旁邊的花圃攢動，探出一隻黑色的貓腦袋。
它凝望南梔離去的方向。
南梔的背囊慢慢地自行拉開拉鏈，露出隱蔽的豆子眼。
布偶熊偷偷跟來。
它疑竇叢生。
一輛黑色商務車停駛入大學，黑T配黑襯衫外衣的顧雅棠，走在學生們之間，像是儒雅的老師。
女士們偷偷打量他，以為是新來的老師。
顧雅棠望見便利店的門口，走出清冷如月的倩影。
他記得那位女生叫聞雨情，立刻上前去。
準備上課，南梔打開背囊準備拿文具，誰知一拉拉鏈，大眼瞪小眼。
“你……”
想起這兒是教室，她拿出布偶熊塞進桌兜。
布偶熊委屈。
不過四周的女學生多，它翻身趴著，津津有味地偷看女學生。
下課，南梔塞布偶熊進背囊，準備找個沒人的角落質問它。
“梔子，你去一趟11便利店。”聞雨情說。
“為什麼？”
“顧先生有事找你了解。”
11便利店。
顧雅棠很不明白，旁邊的粉毛女生為嘛每次看到自己都一臉幽怨。“南梔同學，我不會耽誤你很久。”
“哦。”
你不找女主角老找她乾嘛！
顧雅棠把手機放在桌麵。“你們在村長家有沒有找到關於養子的信息？”
“沒有。怎麼了？”
“我們在村長家找到三具年輕人的屍體，兩具在井底，一具在院子的野草下麵。”
南梔暗自吃驚。
張零提過村長有一個孫子和一個私生子，那第具是養子的？
“你們查出屍體的身份沒？”
顧雅棠不動聲色地察言觀色，認為她的驚訝不是作假。“正在調查。我聽說你們都平安回瀘城，真是太好了。”
“多虧你們及時趕來。”
他笑了笑。“我們該道歉，有鬼魂冒充收容人員誘導你們進村，是我們失職。”
“彆這麼說，林小姐的鬼魂被詛咒操控，不是她的本意。”
提起前輩，顧雅棠斂去笑容。“據我們的調查，張家村曾經飼養一頭厲鬼，無財鬼，你們在村長家應該看到那邊手劄。”
“對。”
“根據記載，無財鬼在餓鬼道流轉百世，擁有操控時間的能力，除了操控天亮和天黑，你們還有彆的發現嗎？”
她想了想，“不知道算不算是發現。我的充電寶沒有使用過但沒電，雨情的數碼攝像機內存不足，可是內存卡隻有一部她正錄像的影片。”
顧雅棠馬上用手機記下來。
南梔沒想到其他人沒有發現時間循環。
最後，他亮出自己的微信名片。“如果你想起其他，或者有事需要收容人員解決，可以通知我。”
南梔馬上掃描名片。
顧雅棠是收容特工，擁有A級精神力，是收容基地的A級人員，專門處理紅色或以上的事件。
張家村的詛咒屬於紅色事件：詛咒不穩定，在限定範圍生效且緩慢蔓延。
他要麼預知她會遇到紅色或以上的事件，要麼是暗示她提供某些信息——他一直打太極，向她旁擊側敲打聽某些事。
待南梔回去上課，顧雅棠凝重地摩挲手機。
警方已經找到買村長孩子的人販子，他叫老春頭，住處離張家村近，就在村外的小縣城裡。
他戴上耳機，聽老春頭的供詞錄音：
警員：“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給我們說說當年你賣給張家村村長孩子的事。”
老春頭：“……張家村？”
警員：“對，事無巨細，不準隱瞞。”
（咽口水聲）
老春頭：“那、那是我最後一次販賣孩子，真的！我、我不敢了，不敢賣了！”
警員：“為什麼不敢？”
老春頭：“我、我從頭說吧。十年前那一天，我撿到兩個男孩子。自從智腦嚴密監控我們開始，生意就少了。咳，那天我撿到兩個男孩子高興得很，而且他們沒有身份標識，我趕緊走動走動，尋找買家。最先找到張村長，他著急找男孩子買，我馬上答應。”
老春頭：“等我回家平複心情下來後，才發現其中一個男孩子不太對路。警察先生，你們見過厲鬼嗎？”
警員：“什麼意思？”
老春頭：“那個男孩子的衣服臟兮兮，戴著兩個藍色耳釘。我見可能是昂貴的寶石，伸手想去摘耳釘，被他咬破我的手。他滿嘴是血，還在笑！”
老春頭：“就算我躺進棺材也不會忘記他當時的眼神！他的眼招子黑溜溜，像沒有月亮的午夜，那眼神絕對跟厲鬼一樣，想吃掉我似的！好恐怖！”
警員：“你賣給張村長的是另一個男孩子嗎？”
老春頭：“當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