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曲宋忽地轉身,一抬手,臂上現出一柄造型優美的碧玉琴。他撥琴弦那一刹,及膝的長發飄散,高階法袍衣袂翻飛。
音波震顫間,他已移形至君執背後。
新入職的小女修眼珠子快要掉下來,他們家曲部長一直是短發,中山裝,口袋裡還彆著一根老式鋼筆,瞧著格外嚴肅冷酷。一眨眼的功夫,除五官沒變,簡直換了個人,渾身上下直冒仙氣兒。
旁邊的師兄自然是見過的:“咱們部長生於宋代,古人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豈會輕易剪頭發,平時都是法咒的效果,這一動手就暴露了。”
“君執。”曲宋持碧玉琴浮在半空,冷眼看他,“身為嫌疑犯,不請自來的,你還是第一個。”
“閣下是何方神聖?”君執浮在他對麵,一伸手臂,鋸齒劍回到手中。
劍身溢出黑霧,將他的眉眼也染上幾分戾氣。
曲宋拿出氣度:“地球華夏國特殊部門部長,曲宋。理解不了的話,你可將此地視為我界修道者聯盟總部,我乃盟主。”
“閣下姓曲。”君執見他是個樂修,第一時間想到了曲悅,點點頭明白了,“爾等果然是衝著我來的。”
“沒錯,是衝著你去的,曲悅正是舍妹。”曲宋往角落人群裡看一眼,“她受我之命,負責潛入覆霜調查你。”
君執順著他的視線,果然瞧見了曲悅在內。
曲悅自天羅塔裡出來,剛入總部一樓,就瞧見眾人如臨大敵,心中便是一駭。
飛上來看到曲宋沒有受傷,懸著的心才算安穩了,本想先躲起來看看情況,卻被曲宋點名,躲不成了。
她訕訕走出來,拱手道:“前輩,抱歉了。”
和目標人物之間最尷尬的一刻,莫過於此時。
但曲悅也隻是尷尬而已,不會像對九荒那樣感到愧疚,畢竟手段不同。
“你們究竟想做什麼?”君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收回看向曲悅的視線,正視曲宋,眼底殺意彌漫。
“此話該我來問。”曲宋遞給曲悅一個眼神。
曲悅意味了下,忙不迭道:“君前輩,外間人多口雜,咱們不妨坐下來沏壺茶,慢慢聊一聊如何?”
君執提著鋸齒劍不動,沉默良久,微微頷首:“可以。”
……
會議室內,隻有曲宋、曲悅,以及君執。
“請。”曲宋請他入座。
“多謝。”君執似乎已經壓住了他的惱怒,坐下後,將手中的鋸齒黑劍擱在麵前的會議桌上。
黑劍再度變為一顆蛋狀魔種。
曲宋坐在上首,曲悅則在君執對麵坐下,她盯著那顆魔種:“這原來是一柄魔劍?”
君執不曾正麵回答,手心拂過,魔種又變成兩柄鋸齒雙刀。
再一拂,化為曲悅先前用過的弩。
曲悅明白了,魔種在他手裡可以隨意變化,他慣用劍,才會變成了劍。
曲宋也收回碧玉琴,往椅背一靠:“你果然是此物的器靈。”
君執沒有否認,也不承認:“你們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很抱歉,我無法滿足你們。”他看一眼魔種,“因為我也不清楚此為何物,有何用處。”
曲宋打量他:“我對此物是什麼沒有半分興趣,隻想問問你,將它扔來我界的海洋裡是幾個意思,你又為何選擇了我界。”
“我扔的?”君執沒聽明白似的,眉梢一蹙,看向了曲悅。
這是在裝傻演戲麼,曲悅微笑提醒:“正是前輩破碎虛空來我界內,扔下這顆魔種,我們才會調查到您頭上去。”
眉頭蹙的更深幾分,君執疑惑道:“何時之事?”
曲悅答:“快過去兩個月了,正是晚輩抵達覆霜學院的十多天前。”
“不,與我無關,我不曾來過。”君執淡然處之,擺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態度,“我來外界一趟損耗極大,上一次還是四百年前,將它埋在一處荒蕪世界的冰川下方。”
稍稍一頓,“難道不是被你們挖出來的?”
“前輩,這顆魔種倘若發現的晚一些,後果不堪設想。我們閒著無聊,跑去外界挖它回來做什麼呢?”嫌疑犯總是要掙紮的,不可能老實交代,曲悅早已習慣。
拇指描著眉峰,君執的唇線越繃越緊,倏然抬眸看向曲悅:“先生,請你仔細想一想,我將魔種扔進你界海洋之中,待海洋被魔氣侵蝕,你們必定會查。撈上此物以後,便會布陣封印,對我而言,這是種嚴重損傷,我豈會如此沒有頭腦的作繭自縛?”
曲悅順著他的話想,微微一怔,他說的有道理。
曲宋堪堪貼了父親留下來的三道水靈符,君執就吐了血,寄靈的肉身更是險些崩潰。君執又不是九荒,憑他這滴水不露的腦袋瓜子,不該如此大意才對。
曲悅看向曲宋,眼眸裡透出疑惑不定:“二哥?”
曲宋也隱隱感覺到異常之處,又給曲悅遞了個眼神。
曲悅點點頭,起身走出會議室,調取來當時拍到的影像,播放給君執看。
君執舉目看著牆上的大熒幕,頗感新鮮,也看的十分認真。畫麵中播放的,正是他瀟灑破碎虛空,乘蛟禦風而來的場景。
反反複複播放好幾遍,君執笑了:“不好意思,這不是我。”
笑著笑著,他眼底的寒芒速度堆積,“真的不是我,我想從魔種內部來到外界,就像方才一樣悄無聲息,哪裡用得著借用破碎虛空的法寶?何況茲事體大,先生也應對我有所了解,如此顯擺,絕非我的行事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