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朝夕仔細看了看:“天賢出鞘,在此一舉。”
……
即使是跪在地上,元化一的脊背依然直挺。
似被水洗過,衣裳全部濕透,脊柱裡仿佛流淌著岩漿,骨頭被燒的通紅。
怎麼……回事?
元化一反手向後,掌心覆蓋在後頸處,不敢相信,不願相信,但不得不相信,他的手竟然觸摸到了一寸露在外的劍柄?!
那姓曲的所言不虛,他脊柱骨裡真有一柄劍!
是那姓曲的搞鬼?
不,他感受到了,真真切切感受到那柄劍在他骨頭裡慢慢蘇醒的整個過程。
它一直是存在的,與他的骨頭嚴絲合縫。
所以呢?
那些可笑的話是真的?
他根本不是被唐家養大、兩百多歲的元化一?
他是曲家七百歲的三郎曲元?
那他這兩百多年的人生算什麼?
黃粱一夢?
還是一場笑話?
一夕之間,自己存在的意義突然就這麼被否定了?
五識紛亂的元化一驟然下定了決心,拋開滿腦子的混亂,兩指捏著那一寸劍柄,不斷向上提。
待劍柄整個被提出後,他反手攥滿劍柄,緊咬牙關,強忍劇痛,繼續拔劍出骨。
不見棺材不掉淚,不看到這柄劍,他不信!
嗡——!
圍在元化一周身的碎鐵片子頃刻間炸開,離得近的一些人連忙撐起防護屏障。
“回!”飲朝夕一聲令下,碎劍又紛紛從他靈台鑽回意識海裡。
虛驚過後,眾人這才看清楚,元化一單膝半跪在地上,左手攥著一截形似劍柄的骨頭,劍無劍格,豎直垂地的劍身亦是脊柱骨的形態,血淋淋的,“噠噠”滴落在地。
“三哥恢複了?”
曲悅正要露出一絲笑容,眼尾餘光瞥見其他幾位哥哥的臉色,似乎都不怎麼好看的樣子,有驚詫有茫然也有痛惜。
她深深吸了口氣:“莫非這不是天賢劍?”
三哥該不會把自己的脊柱骨給抽出來了吧?
此時她本不該胡思亂想,可她看著這滿地血,以及三哥疲累的模樣,真覺得骨劍出鞘,和產婦生孩子差不多。
“是天賢劍。”飲朝夕道,“但劍隱時修心,心境滿時劍出。你三哥心境不滿,故而劍也不成形,人與劍彼此嫌棄。”
曲悅實在不懂他們的劍道:“那會如何?”
飲朝夕搖頭:“不確定,要麼分道揚鑣,你三哥修為止步於此。要麼和好如初,你三哥境界圓滿,突破九品。”
“元啊。”
見他半跪著久久不動,曲唐心疼不已,小心試探著喊了他一聲。
元化一像是沒有聽到似的,依然沒有反應,以手中劍做支撐,趔趄著想要站起身。
然而剛剛站直,他的身體一個搖晃,猛地吐出一口血,手一鬆,天賢劍也被他丟了出去。
曲宋趕在他栽倒在地之前,將他扶住:“大哥,他昏過去了。”
曲唐關心另一件事:“飲前輩,劍骨封印對他可還會產生影響?”
飲朝夕篤定點頭:“不會了,儘管放心,傷不到他了。”
“那真是再好不過。”曲唐鬆了口氣,再無顧忌,看向韋三絕幾人,“拋開唐老賊究竟沒有轉修魔道這件事,實不相瞞,元化一乃我三弟,劍隱失憶時被唐老賊強行帶走,還灌輸假的記憶,你們怎麼說,還認定他是你們九國正道巨擘,想要插手我們之間的恩怨?”
眾人麵麵相覷,他們第一次見到骨劍出鞘,卻都領悟的極快,大致明白這劍隱是怎麼一回事了。
且元化一的骨齡瞬間增長了將近五百年,修為也竄上了八品巔峰。
如此一來,他就不可能是在唐家長大的,這灌輸假記憶的事情是真的。
用心未免歹毒,實非正道所為。
唐榷硬著頭皮上前一步,張口想說話,韋三絕先道:“以你的修為做不到,不必替唐淨背黑鍋。”
“不錯。”師分分也冷哼,“唐淨呢,怪不得躲著不出來,原來是做賊心虛?”
曲悅見三哥這滿身滿臉的血,繃了繃唇線,朝韋三絕拱手:“韋前輩,眼下要麼任由我們與唐家有仇報仇,要麼交由九國聯盟給我們一個交代,您看,怎麼選?”
韋三絕最是嫉惡如仇,毫不猶豫,以法力將聲音傳遍整個王都:“唐淨,你再不肯露麵的話,我們就當你真的轉修了魔道,殘害無辜,將你唐家踢出九國聯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