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幸葉承錫不是多講排場, 劍峰上人不多, 山塌時弟子們機敏的飛了起來,無人受傷。
各峰大佬們聞訊以後,先窺探一下自家山頭, 才趕過去湊熱鬨。
劍峰隻剩下一個寬闊的底座, 呈“凹”形, 上麵三分之二都不見了,陷入底座內。
先前因為白羽王鬨事, 二長老邱雋這幾日一直在修葺自家的執法堂,內心正忿忿不平,認為自己遭了一場無妄之災。
悲慘是需要對比的, 如今瞧見劍峰的慘狀, 他心裡甭提多舒坦。但表麵不得不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此事必須徹查,此乃老祖宗搬來填海的山, 已有上萬年了, 突然坍塌, 必有蹊蹺。”
宗主傅道仁連連點頭:“是的是的。”
器峰峰主瞥向山腳下的九荒:“那邪修剛在劍峰住了四天,山就塌了。”
還用得著調查嗎?
其他幾位峰主也朝九荒望過去, 見他麵無表情坐在路邊, 雙手搭在膝蓋上, 一派事不關己的模樣。
邱雋身為執法長老,說話需要講證據:“可葉峰主說山體像是被蟲子吃空的, 內部並沒有法力殘存。”
“開玩笑嗎?”器峰峰主不認同, “蟲子慢慢蠶食, 水滴石穿的確有可能,但吃到這種程度,當老葉是傻子嗎?所以這是在極短時間內造成的,什麼蟲子有這種能力?渡劫期的蟲子?”
“行了,彆爭了。”又一峰主道,“老葉不是領著老聶進去抓蟲子了麼,等著吧。”
他口中的“老聶”叫做聶秀彤,是靈獸峰的峰主。
曲悅聽著眾峰主們的討論,慢慢飛近劍峰。
難以置信,她離開之前,身為歸海第一峰的劍峰還是氣勢逼人,眨眼間就成為一片廢墟。
她落在九荒身邊,劈頭蓋臉的傳音:“韭黃,與你可有關係?”
以九荒的能力掀翻一座山頭不難,但葉承錫說是蟲子吃空的,九荒不養蟲子。
她隻是例行公事的詢問,就像發生了盜竊案,沒有頭緒時,先去排除這條街上的慣犯。
九荒囁嚅:“我……”
完蛋!
曲悅原本隻是排除一下,瞧見九荒低垂著腦袋,揪著手指,結結巴巴的樣子,已經說明了一切。
方才客棧裡對著綁匪,曲悅都不曾頭疼:“你好端端的,炸山作甚?對葉承錫心有不滿,想要發泄一下?”
九荒忙擺手:“不,我沒炸山。”
“哦?”曲悅心中稍安。
“我本隻想要那棵凝香樹……”無奈之下,九荒將自己的計劃講了出來,但沒說他要砍樹做什麼,“我隻想要樹,沒想炸山。”
曲悅見他砍株樹如此迂回,一時不知作何感想。
忽又意識到一件事:“你真將鑽山鼠造出來了?”
雖看不懂天工畫冊,卻隱隱有些印象,鑽山鼠在二十幾頁。畫冊共六百多頁,似乎是按照難度來排列順序的。
九荒剛剛拿到手,僅僅用了四天時間,便造出了第二十幾頁的寶物?
他搖頭:“我用了三天時間,造出上百隻鑽山鼠,皆為死物。”
曲悅微微失望:“正常。”
九荒又道:“我覺著沒戲,於是放棄鑽山鼠接著往後翻,在第一百零六頁看到了能夠吞山開路的岩蟻。”
曲悅吸口氣:“成功了?”
九荒點點頭:“從今天早上開始,我先後造了十幾隻,終於成功了。下午你出門以後,我本想著偷偷先試一試,便驅使著那隻岩蟻鑽入山縫裡……”
他懊喪道,“六娘,我不是故意的,我按照畫冊上的法訣操控,卻完全控製不住它。它的速度實在太快了,隻用一個時辰便吃光一座山,若不是我注入的靈力不多,它失去了活力,旁邊那座器峰怕也完了……”
九荒解釋清楚以後,不敢去看曲悅。
聽不到曲悅說話,又鼓足勇氣抬了抬眼皮兒,仔細觀察她的神態:“六娘,你莫要生氣,我當真不是故意的。”
山塌的速度太快,凝香樹也掉入山座內,被巨石砸成了渣渣。
他隻搶救回了幾根碎木條,心裡正難受著呢。
曲悅原本是要生氣的,可現在半分生氣的情緒也沒有了,僅剩下驚歎。
天工族的寶貝也太厲害了。
“韭黃,你如何知道它們的名字和用途?”曲悅看過那畫冊,一個字也沒有,唯有一些切麵圖。
“盯著看久了,圖中的東西會活過來,鑽入意識海。它的名稱、用途,以及操控它們的口訣,都會在意識海裡浮現。”九荒將天工譜取出來,遞給曲悅,“你試試。”
曲悅按照他說的,盯著一張圖認真半響,看成鬥雞眼。
再換一張,依然是毛也沒有。
“是不是?”九荒問。
“……”曲悅不答。
揉揉酸痛的眼睛,內心驚疑不定的曲悅將畫冊合攏,遞回去給他:“收好了韭黃,往後不要輕易拿出來,也不要隨便製造畫冊裡的東西。”
“恩。”控製不住岩蟻那會兒,九荒自己也有些怕了。
師父曾經罵他的話,當真是有道理的。
虧他以為自己先前修到九品巔峰,已經超越師父,成功出師。
原來他還差得遠。
“葉峰主和聶峰主出來了!”
曲悅連忙抬頭望去,瞧見葉承錫與一名女子先後從山凹裡飛出來。
葉承錫的臉比臭豆腐更臭,一手提著劍,一手提著一隻一尺長的黑色大螞蟻。
曲悅打量那隻岩蟻時,九荒傳音解釋:“原本隻有半截手指大,吃成這樣的。”
曲悅:……
葉承錫將螞蟻扔去給器峰峰主:“不是活物,你瞧瞧是不是機關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