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踏上無相界, 從一念佛尊到溫子午, 再到論道會,曲悅就沒聽見有誰說她父親一句好話。
她發現自己年少時簡直是有毒呀!
和九荒相處三年,對九荒的印象是一個霸道山大王。將他抓捕歸案之後,心裡怕了他十年,結果呢?
而父親一直是風光霽月,溫文儒雅, 舉世無雙。
尤其是從大哥口中聽聞他與江老祖的事跡之後,隻覺著是伯牙遇子期, 世有知音人, 結果呢?
曲大和江二?
曲悅現在隻能安慰自己,“曲大”不過是父親年少無知時的黑曆史。
至少父親在華夏風評良好, 包括三千界一些大佬們提起“曲春秋”來, 都要讚一聲“是個人物”。
——“阿悅, 你耳識天生靈通, 為父一直告誡你, 聽來的最不作準, 甚至眼見也未必為實。”曲春秋似乎執意要糾正曲悅對他的認知。
旁的曲悅不知,單就說溫子午:“溫前輩人多就結巴的舊疾, 是不是您造成的?”
——“是, 也不是。為父的本意並非害他,是想要幫他。你有所不知, 從前溫師兄的修為進展非常緩慢, 上千歲的年紀了, 修為還在七品徘徊,且有止步不前的征兆,令師父極為頭疼。”
——“歸根結底,是溫師兄總是過於在意自己的品貌,過於在意世人對他的評價,‘完美’與‘謫仙’這兩個詞,是他修行之中的絆腳石,於是,為父才會小小使了個計策,令他從此擺脫了束縛,修為突飛猛進,早早成功合道。為父是一片好心。”
聽上去很有道理的樣子,但曲悅不怎麼敢相信,也不想再糾結此事,說起正事兒來:“我會來論道會,是因為我心脈裡鑽進一隻天魔蟲,若不是意識海裡的金光琉璃罩子,此時已經魔化了,是一念佛尊指點我來找溫前輩……”
——“天魔蟲?”曲春秋的微弱聲音帶著些謹慎,“你已知你母親的身份了?”
曲悅:“恩,先前……”
——“從頭說。”
曲悅想了想:“十幾年前,您閉關之後,有變異蛇侵入地球,殺害不少修道者,部門查到了十九洲九荒山上的一個邪修……”
曲悅歸納總結,長話短說。
從變異蛇案,說到太平洋魔種案,著重將“元化一”的事情講了講:“最後是飲朝夕前輩,幫三哥解封了劍骨……”
說完曲元的事情之後,曲悅停頓住。
三哥一直是父親的一個心病,如今三哥找回來了,一直保持安靜的父親應該有所感想才是。
果不其然,曲春秋說話了。
——“阿元嫌棄自己的相貌,修煉了一門功法,換了個模樣?”
“恩。”曲悅眯起眼睛,她滔滔不絕講了如此驚險的一段曆程,父親抓的重點真有意思。
——“難怪劍心不成,天賢要嫌棄他,如此在意皮相,境界差了些。”
是嗎?
曲悅在心中腹誹:其實是因為三哥的相貌,是我們六個裡最像您的,三哥改變相貌等於質疑您的相貌,您心情不爽了吧?
她裝作若無其事,接著說:“抓到支岐之後,我以幫他找回本體為條件,讓他供出幕後主使,是十九洲葉家的葉承淞,於是我來到了十九洲……”
她將自己遇到雪裡鴻和宗權的經過說了一遍,“戮天被韭黃吃了,支岐的本體在韭黃手裡拿著,宗權和雪裡鴻聯手去對付顏烽,顏烽此時應該已經是個死人了……”
等她將心脈裡的母蟲絞殺掉,回去魔種世界將本體歸還給支岐,作為從犯,支岐要接受異人法庭的審判,她會求情,頂多在天羅塔十七層關押百年。
這樁案子就徹底結束了。
曲悅又補充一句:“您不必擔心,我身體感覺還好,琉璃罩可以震住天魔蟲母,溫前輩已經答應幫我想辦法了。”
話音落下半響,不聽曲春秋回答。
“爹?”
足有一刻鐘過去,曲悅一直聽不到聲音。
是飛出父親的神識範圍了麼?不應該啊,經她提出減速的要求之後,這桃花飛行器的速度和騎馬差不多。
“爹?”
曲悅擔心起來。
——“阿悅,事情怕是沒有那麼簡單。”曲春秋的聲音略顯凝重。
曲悅一聽這話,心頭頓時沉甸甸起來,父親就算和她“印象”中的形象可能有些差距,但父親的閱曆和頭腦,絕對是一流的:“哪裡不簡單?”
——“你心脈裡的蟲子,還有顏烽,都不簡單。可帶著一線牽?”
曲悅忙道:“帶著呢。”
——“速速聯係你二哥。”
曲悅不問原因,立刻照辦。
聯係了好半響,一點反應也沒有。
曲宋是將母珠帶在身上的,應會立刻回應她,若有要事在身的話,可以像掛電話一樣,告訴她沒空。
曲悅目光一凜,問向正與九荒聊天的絕代風華:“前輩,我二哥去顏家通知你們過來之後,您可知他去哪兒了?有提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