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微微一滯, 凝霜道:“你認為帶個外人入神殿,如此容易的麼?”
寒露:“不容易, 所以我才覺得你瘋了。”
“那你找啊, 找到人儘管帶走。”凝霜比了個“請便”的手勢,唇角勾起一抹揶揄, 眼底不帶一絲溫度。
“我不找, 走,隨我去見姑姑。”寒露對她的挑釁無動於衷, 語氣輕描淡寫, “我女兒是天女之身, 無罪,姑姑自會保護她。此一去, 頂多你與我玉石俱焚。”
寒露已將態度擺的極為明顯:我無所畏懼, 也不在意曲春秋的死活, 隻看你怕不怕牽連到你背後那個人。
凝霜麵色冷沉,與她四目相對。
長久的僵持,兩人一言不發。
最終凝霜退了一步:“冤有頭債有主,我沒想過傷害你女兒。”
若寒露不出來,她已經打算將曲悅放回去了。
指尖點在眉心上,凝霜抽出一團白霧。
曲悅原本緊張的看著兩人對峙,眼前忽然陷入黑暗混沌,就像凝霜一開始將她從身體裡抽離時一樣。
看不到無妨, 聽不到才會恐慌, 她小心翼翼地喊:“娘?”
“娘?”
——“我在, 莫怕。”
曲悅定下心來。
慢慢的,眼前再次出現一道透著光的縫隙。
她適應的很快,此時,她應該已經來到了母親的意識裡,換個位置,看到了凝霜。
凝霜與母親相同的打扮,同樣冷若冰霜的氣質,隻不過唇上抹了口脂,為她添了幾分色彩。
寒露問:“你是如何將她拘上來的?”
凝霜不語。
寒露也不再問,轉身離開。
凝霜喊住她:“我已經請示過姑姑,這段日子都會在這裡看守天命晷,你死了這條心。”
寒露不曾回頭:“隨你,我從來不曾想過私用神器。”
凝霜不信:“你是真不在乎曲春秋的命數?”
寒露淡淡道:“他若真是在劫難逃,你還會不惜自損,使用禁術拘我女兒上來?”
經過片刻啞然,凝霜笑道:“我也不瞞你,他本是在劫難逃,但不知為何,突然又有了一線生機,但依然是九死一生。你了解我的性格,我較真,哪怕這一線生機極為渺茫,我也要提前找出來,將其斬斷,以求心安。”
“那你努力。”寒露依然是麵不改色。
殿門緩緩開啟,凝霜又道:“我一直以為,你是因為想成為大祭司,才舍棄一切入了神殿,而今知道原因,我反而沒那麼憎恨討厭你了。”
寒露道:“你的厭惡與喜歡,於我而言,毫無意義。”
言罷,她走出宮殿,殿門自行闔上。
殿外是通往下方的、一眼望不到儘頭的階梯,曲悅想看看天人境的模樣,但被茫茫大雪覆蓋,隻餘滿眼的白,透著一股子高處不勝寒的意味兒。
寒露右拐,沿著長廊直行,一路上曲悅見到許多天女,紛紛行禮問安,口中喊著“姑姑”。
寒露問:“你現在叫什麼?曲華夏?”
“曲悅,喜悅的悅。”母親對她,還真的是一無所知。
寒露點了點頭:“我隻感受到你爹在渡合道天劫,如今發生什麼事情了?”
“十九洲顏家,爹告訴我,此事也許和風槐有關係……”
曲悅完完整整講了一遍。
寒露慢慢走,曲悅講完很久之後,她一直處於沉默中。
母女倆生分的很,曲悅幾次三番想要開口,又不知該說什麼:“娘,您在想什麼?”
寒露停在一座空曠的露台前:“看來風槐應該還活著,我本以為,凝霜隻是恨我當年害死了風槐,才查出了你爹,想要你爹死於天命,我才一直不理會她……這些年,是我失職了。”
又喃喃自語,“魔種,火魔種竟還存在,不曾湮滅,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曲悅聽她說話,心中混不是個滋味。
她本以為會聽到這樣的回答:我在想你爹的那一線生機。
但從母親口中,父親渡劫成功與否,好像與她沒有任何關係似的。
曲悅不是個能忍的性格,尤其在親人麵前:“娘,天命晷是不是真的有用?”
“自然。”
“我想試試,為爹改命。”
“不行。”寒露斷然拒絕,“此乃違規之事。”
曲悅稍作沉默:“娘原來這麼守規矩的麼?”
寒露嚴厲道:“莫非在你看來,既然做了一件惡事,再做十件八件也無所謂是不是?”
“不是。”曲悅自然不是這樣的意思,“我隻是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