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結局(下)(1 / 2)

神曲 喬家小橋 27500 字 9個月前

“二哥, 你不要擔心, 沒事的。”聽聞父親掐斷了一線牽之後, 曲悅緊繃的神經稍稍鬆懈一些,“我也先掐了。”

不等曲宋回應,她將一線牽掐斷。

身體不適,一直開啟著一線牽會虛耗她的靈力,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了。

她沒有解釋, 僅僅是說話時改變了語氣,曲宋聰明,應該可以隱隱猜到這或許是個局。

現在的曲悅,假裝自己被嚇到腿軟,逃也逃不動,恐慌的看著刑攸。

而在凝霜姑姑的刺激之下,刑攸並沒有對她下手。

母親說, 刑攸是個好麵子的小人, 簡而言之, 偽君子。

所以, 在他尚未完全失去理智之前,是不會出手殺她一個小姑娘的。

但寒露卻璿了個身, 引動的氣息,將下方海域的巨浪凝結成一道麻花辮似的水柱。

粗壯的水柱拔地而起, 寒露手中銀白長劍倒提, 紮入水柱頂端。

長劍逸散出白霧, 水柱瞬間被冰凍。

隨著她抽出長劍, “嘣”的一聲,冰柱爆裂,化為數之不儘的尖銳冰錐,密密麻麻的飛向了曲悅。

冰錐將曲悅環繞,錐尖朝外,如一隻體格龐大的刺蝟。

而身在其中的曲悅,便是這隻“冰刺蝟”所保護的軟軟的肚皮。

寒意之下,曲悅被凍的打了個寒顫,心中卻湧起滿滿的感動。

母親非常具有大局觀,每走一步,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然而這一舉動,卻是計劃外的,是臨時起意的。

拿出自身一半修為,來確保她的安全。

先前遭了那麼大的罪,曲悅不曾皺過一下眉頭,這會兒鼻子卻一酸。

不能怪她多愁善感,這是她自出生,第一次感受到母愛。

但是太冒險了,曲悅忍不住為她的安全擔憂。

“凝霜是一派胡言。”寒露護住曲悅之後,臉色的血色愈發少了起來,轉身看向刑攸,“我當年不願嫁你,純粹因為你是個人渣,和誰都沒有關係。”

這話是火上澆油。

寒露再補一刀:“刑攸,你那幾個兄長是怎麼死的,你自己心裡有數。你當年沒能殺了我,我心裡也有數。想我嫁給你,就憑你也配?”

“賤人!看我不撕碎了你!”

刑攸的身影在曲悅眼前瞬間消失。

曲悅在冰錐中緊張的攥起拳頭,不遠處的凝霜也屏住了呼吸。她擔心的是風槐。

此時寒露腹背受敵,一邊是風槐,一邊是席卷著怒火殺來的刑攸。

根本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寒露被刑攸一掌打中肩頭。

刑攸的武力,在天武族內僅次於宗權,他這一掌的威力可想而知。

然而,他沒能擊出第二掌,因為他隻顧著殺寒露,根本沒注意到同樣“殺”寒露的風槐。

嗖——!

天邪劍從海中飛了出來,落在風槐手中。

原本是刺向寒露的,卻在處於一個最佳位置時倏地偏移,轉刺刑攸。

風槐雖能使用天邪劍,但他並不是天邪劍的主人,因此無法向戮天一樣釋放天邪劍的神威,滋擾天人靈力磁場,令天人失去力量。

但此劍本身所帶的邪力,與風槐自身的魔靈之力相融合,力量同樣不容小覷。

這猝不及防的一劍,將刑攸的護體真氣刺破,有星星點點的黑氣滲透進他的真氣裡。

滋。

滋滋。

“這是什麼東西?!”刑攸立刻感受到了天魔之力入侵的痛苦,以至於都顧不上再去殺寒露,麵露驚駭。

風槐冷笑:“成了。”

不給刑攸控製天魔力的機會,提劍再斬!

刑攸被迫接招,兩人打了起來。

觀戰的凝霜與曲悅齊齊鬆了口氣。

殺刑攸是不可能的,除宗權之外,想弄死他難如登天。再一個,殺他不是目的,魔化才是。

還是風槐戮天他們所研究的、那種容易喪失理智的魔化。

為保護曲悅失去一半力量的寒露,再也忍受不住,儘管咬著牙,一口口血仍從薄薄兩片唇間湧出,將白紗裙染的觸目驚心。

“娘!”曲悅看著她手中長劍消失,往下方海域掉落,想去撈她,可周身的冰錐依然堅固。

便在此時,一道光影從她身邊掠過。

速度太快,分辨不出,但以曲悅的耳力,隱約聽見了塤的嗚咽之音,是父親來了。

從掐斷一線牽到現在,隻過去了半刻鐘。

父親又沒有天人翅,能在這麼短暫的時間趕來,必定是……突破了極限?!

就聽凝霜在頭頂上驚詫:“你爹不是敗於命劫,怎麼會,就合道了?!”

曲悅徹底安心了。

這廂,寒露隻是因為挨了一掌,經脈震蕩,一時脫力。

當體內餘波平息之後,正準備穩住下落的身體,卻感受到了曲春秋的氣息。寒露放棄抵抗,落入他懷抱裡。

“很好。”寒露打量著臉色鐵青的曲春秋。

成功突破了合道期的屏障,雖過於“急功近利”,導致丹田、神魂、意識海三者全部嚴重受損,卻也不過是耗費時間養個幾百年的問題。

死不了就行了。

曲春秋低頭,對上她的目光,惱怒道:“你套路我可以,為你天人境除掉禍害也無妨,但不該拉著阿悅一起!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天底下哪有你這般狠心的母親!”

本來他想指責的更難聽,語氣更嚴厲一些,可瞧著曲悅周身的冰錐法陣,以及寒露紗裙上的血,他也隻能“凶”到這一步了。

寒露支撐不住,抬起手臂攬住他的脖子:“你猜到了?”

廢話,曲春秋隻需抑住擔心,前後一琢磨,差不多就明白了:“我與你一千多年的夫妻,還能猜不透你?”

寒露:“既然清楚是套路,你竟還能一舉成功?”

曲春秋咬牙:“倘若隻是一場突發意外,我完全信任你這神殿守護處理危機的能力,也相信阿悅逃命的本事。”

正因為是個局,一半賭注都壓在了他身上,他才會更恐慌。

而母女倆承受這些危機,隻為這一瞬間激發他的潛能,他又豈敢愧對這份愛意。

“壓力”與“感動”雙管齊下,他最終戰勝了骨子裡的悲觀,突破自身極限。

“很好。”寒露又說一遍。

冰雪消融一般,她笑起來。

可曲春秋臉上的慍色未曾褪去,抱著她的手臂收緊:“下不為例,寒露,我絕不允許任何人拿阿悅來冒險。你不是神,你估算不到所有。”

寒露沉默一瞬,點點頭:“恩,往後再也不會了。”

因為了解,她這認錯的態度,令曲春秋愣了一愣。

寒露重複一遍:“真的不會了,我知道怕了。”

“怕了”這兩個字,曲春秋更是從不曾聽她提過,複思量許久,他的氣惱漸漸平緩,苦笑一聲:“養孩子,還是得親自養,才知道心疼。”

“往後我會抽空‘養’他們的。”寒露想了想,做出決定。

曲春秋與她對視良久,讀懂了她的一些心情,這火便散去了,夫妻倆默契一笑,一時間湧上諸多情緒,百感交集。

“賤人!”

“曲春秋!”

沉默中,上方兩個聲音先後響起。

原本刑攸正與風槐打的天昏地暗,曲春秋來了之後,立刻吸引了火力。

刑攸:“你就是那個膽敢染指我未婚妻的卑賤凡人?!”

風槐:“你這卑鄙小人竟然成功合道了?!”

寒露傳音:“我與凝霜合作,為姑姑和天人族擺平刑攸,風槐是為凝霜出力。她答應不論今日結果如何,她和風槐絕不傷害阿悅,而我給出的條件,是你會出來,與風槐正麵解決咱們之間的恩怨……”

“恩。”

曲春秋明白了,將她放下地,爾後往曲悅方向看一眼。

“爹!”曲悅貓著腰,緊張兮兮的,透過冰錐縫隙朝他揮揮小手。

曲春秋朝她眨了下眼睛,示意她不必擔心。

“風槐,你連我兒子都鬥不過,還不死心呢?”曲春秋眉眼帶笑著挖苦風槐一句之後,又看向刑攸,僅僅是勾了勾唇角,一副連話都懶得與他說的模樣,“我這卑賤的凡人,都能搶了你這尊貴的天人的未婚妻,你說,你是有多差勁兒?”

不等刑攸暴跳,曲春秋雙手掐訣,骨塤浮現。

被他揮袖一抄,低低嗚咽聲中,朝他二人所在空域殺去。

曲悅剛剛放下的心,再度提了起來。

按照原本的計劃,她父親先和風槐聯手去對付刑攸。刑攸現在已經開始有點兒魔化的傾向,這令他越來越失控,隨之而來的,是越來越強悍。

等將刑攸的魔化,逼到不可逆之時,才輪到她父親和風槐解決恩怨。

但眼下的情況很明顯不受控了,風槐一看到她父親,就忘記了先前的約定。

不過父親此時以一敵二,卻並不落下風。

有傷在身又如何,畢竟是步入了合道期,比之先前的渡劫巔峰,修為是成倍翻的。

曲悅的心情也是足夠複雜了,一邊為他捏把冷汗,一邊又因他而驕傲,雙眼寫滿了崇拜。

若說鬥法時的優雅體麵,曲悅見過的大佬裡,還沒有一個可以超過父親的。

不是雙眼自帶濾鏡,是真的風華無雙。瞧瞧,銀冠白袍,寬袖長擺,被兩麵夾擊,依然從容不迫,儀態翩翩。

反正很難看出原本是個厲鬼,更猜不到他手上的骨塤,是他自己的頭蓋骨。

曲悅這份崇拜之中,不免又添了幾分傷感。

完全不知道,曲春秋在動手的時候,分彆傳音給刑攸和風槐,早將兩人懟個遍了。

還抽空傳音給寒露,滿口的抱怨:“你不該將阿悅定在這的,太影響我發揮。”

在乖女麵前崩人設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再累再苦也要撐下去。

寒露:……

寒露飛去曲悅麵前,收回那些冰錐,傳音:“阿悅,你要麼去溫子午那裡療傷,要麼過去九荒那裡,我通知雪裡鴻派人接你,你過去瞧瞧有什麼可以幫忙的,莫要待在此地了。”

九荒的任務比較困難,但並無危險,曲悅感覺母親是轟自己走,眼眸中透出不安:“娘,您是怕風槐敗了,凝霜姑姑違反約定,朝我下手?”

寒露搖頭:“不是,你踩住了你爹的尾巴,他有些招架不住了。”

曲悅:???

愣了愣,才明白母親這話是什麼意思,無語。

“好吧。”曲悅拋出小鐵球,背後生出天人翅,“那我去找韭黃了,娘,你們保重。”

“恩。”

曲悅展翅飛走之後,曲春秋質問:“你又和阿悅說什麼了?她走的時候,看我的眼神兒怎麼有些不一樣了?”

寒露:“莫分心,少廢話,認真對待你的對手。”

曲春秋極度不滿:“我早想說你,你為何總是當女兒麵,說我的不是?我塑造形象,隻為儘一個當父親的責任,拔高她看男人的眼光而已。”

寒露淡淡然:“我也是儘一個當母親的責任,希望她有一雙看清男人‘謊話精’本質的慧眼。”

曲春秋:……

一分心,被刑攸掌風所傷,風槐抓住機會,他手臂上也掛了彩。

乖女不在這了,曲春秋再無顧忌。

他舔了下嘴角上的血,黑色似蛛網的紋路,逐漸爬滿了他的皮膚,尖牙與指甲瘋長,暴露出合道厲鬼相:“天人了不起?嗬。”

*

天人境外。

“韭黃你還沒找到辦法嗎?”

“韭黃你快一點。”

“韭黃?”

幻波催了又催,九荒在圍繞著天人世界轉悠了幾百圈之後,就停在了雪裡鴻的標記之處,盯著那塊兒區域,盯成了一塊兒石雕,整整五個時辰一動不動。

眼瞅著時間越來越少,幻波急的團團轉,本想唱歌給他些靈感,他卻將耳識給封閉了。

終於。

九荒解封耳識,拿出雪裡鴻給他的木頭:“師父。”

——“你找到辦法了?”

九荒:“我記得師父您的珍寶庫裡,有雙萬鈞手套?”

他看過介紹,那手套戴上,便擁有雷霆之力。

——“那雙手套……”雪裡鴻都記不住了,似乎又去翻了翻,“怕是不行,撼動不了外層氣牆。”

“外層的氣牆不是問題,六娘常常使用的消靈箭,您見識過威力麼?我準備以南寒磁石,北熾磁石……仿造一支巨型的……”

九荒講了一大堆幻波完全聽不懂的話。

那兩名叫做小東小西的天工族人卻聽的雙眼放光,連連點頭。

幻波托腮坐在耳墜上,感慨真是隔行如隔山啊,往後誰再表示欣賞不了它的詩歌,它再也不要隨便生氣了。

“氣層消失那一瞬,我便以萬鈞手套打穿一個洞,可是……”九荒為難道,“師父,我覺得我的力量不太夠。”

手套的威力,與自身力量程度有關係。

就像一柄神劍,拿在不同的人手裡,自然會有差異。

“宗權應該可以。”

——“他是個死腦筋,即使是為了天人族好,他也不會乾這種事兒,不然也不會用計困住他了。”雪裡鴻似乎在笑,“而且,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你現在一根手指頭都能撂倒他。”

九荒:“?”

——“行了。”九荒雖是個成年人,但在雪裡鴻眼睛裡依然是個小屁孩子,不方便與他說這種少兒不宜的話題,“讓小東小西回來拿萬鈞手套和你造箭所需要的材料,你先造。關於力量不夠,稍後咱們再想辦法。”

九荒:“好的師父。”

隨後小東小西直接進入天人境中,再回來時,隻有小東。

小西是從身後來的,而非天人境,還帶來一個人。

“六娘?”九荒瞧見她雖還氣息不穩,可比著分彆時並沒有再受傷,開心極了。

“小月亮,你那裡的事情忙完了?”幻波從耳墜裡露出頭。

“沒有,不過用不著我了。”曲悅落在他們麵前,清了清嗓子,“我爹成功合道了。”

曲春秋時常誇讚幻波,幻波是引以為知己的,真心為他愉悅:“看吧,我早說過老曲不是個短命鬼。”

“真好。”九荒的喜悅同樣寫在臉上。

六娘不用傷心了。

六娘的另一個心魔終於也畫上了句號。

他怎能不喜悅。

“你們怎麼樣了?”正事要緊,曲悅瞅瞅九荒手裡的工具,又瞅瞅麵前的巨大球體。

“我在造箭。”九荒恢複手裡的動作,邊造邊和她解釋。

曲悅聽罷點點頭:“你認真些。”

說完不再打擾他,打量起周圍來,這太空一樣得虛空之境,她也是第一次來。

打量之時,隱約覺得哪裡不太對。

晃神的功夫,終於知道哪裡不對了,幻波太安靜。

花瓶耳墜掛在九荒腰帶上,幻波托腮趴在邊緣,沒有實體,朦朦朧朧的,曲悅依然看得出它在冥思苦想。

曲悅旋即明白它在想什麼,才發現自己先前過於緊張,竟忘記叮囑它。

後怕出一身冷汗,幸好過來了。

她傳音道:“幻波前輩,這事兒不是鬨著玩的,稍後您控水淹神都之時,製造銀河傾瀉的場景即可,千萬不要吟詩唱歌啊。”

幻波正在想詩歌。

它自負才華橫溢,從來都是臨場發揮的,此次不同,它要扮演神,必須慎重。

它不滿:“神難道不會詩歌?不是說音樂是人與神溝通的橋梁嗎?”

曲悅訕訕:“咱們這是降神罰,不用溝通。”

她倒不怕神罰時出現奇怪的聲音會穿幫,是怕給神都天人的日後帶來什麼奇怪的影響。

好說歹說半天,終於說服了幻波。

幻波委屈:“我的詩歌白琢磨了。”

曲悅怕它稍後心有不甘,隻能硬著頭皮:“怎麼會,您可以現在唱給我聽。”

唱過一遍的,幻波通常不會再唱第二遍。

“那好。”難得曲悅主動要求它唱歌,幻波的頹廢一掃而空,獻寶似的唱起來——

雨來時天暗

風來時樹顫

我來時啊你心安

~

你問我是誰

我是你爸爸

膽敢不聽話

賞一頓天罰

看你怕不怕

呦呦呦怕不怕

唱完後幻波雙眸熠熠生輝:“怎麼樣?”

曲悅豎起大拇指:“棒極了。”

……

“造好了。”

婚禮當天的正午,九荒終於完工了,將手裡的巨型消靈箭舉起來給曲悅欣賞,“太趕,造的有些粗糙,勉強能用。”

曲悅伸手摸了摸:“問問你師父,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九荒取出與雪裡鴻聯係的木頭:“師父,開始吧?”

——“你不是說你力量可能不夠?”

此一時彼一時,有六娘在身邊,他充滿信心:“應該沒問題。”

“我來射吧。”曲悅伸出手。

“好。”九荒雖擔心她的身體,不想她勞累,可見她頗有興致,便沒有拒絕。將箭交給她,自己則將戴上那兩隻手套。

曲悅從鐲子裡取出塊兒萬象泥,泥變成弓的模樣。

嗖——!

箭飛出,正中雪裡鴻的標記處。

嗡嗡幾聲波浪狀的聲音傳入耳中,外層氣牆果然出現一個缺口,而九荒已似流火飛了過去,掌心蓄力,一拳打在標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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