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承錫屬於那種看一眼劍招,立馬就能學會,但你讓他背一首詩,背個一萬遍,過一段日子之後他就完全記不清楚了。
“他們葉家的天武血脈,倒是較為純粹。”宗權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笑的,甚至還誇獎一句。
雪裡鴻指了下葉承錫離去的方向,又指了下他的腦門:“你可不要感同身受,葉承錫比你強多了,雖對詩書、雜學、風俗一類沒有半點兒興趣,可他每隔一段日子,總會拿出來全部鞏固一遍。”
宗權蹙了下眉:“有什麼用?”
“他是葉家的家主,人情往來免不了,同你效忠神殿一樣,他也有自己的效忠。你效忠神殿隻需使用武力,他卻要學習很多。”
雪裡鴻覺得自己真是有毛病,和他說這些乾什麼,他又聽不懂,白費口舌,雞同鴨講。
宗權果然沒有接話,他確實不懂人間這些彎彎繞繞。
雕皇的風波過罷,他又準備入城,腳步剛抬起來,意識到了一些事情。
雪裡鴻似乎非常了解葉承錫?
宗權的神識穿透城市結界,落在葉承錫身上。
便在此時,走在城中的葉承錫感知一道目光,下意識朝著雪裡鴻所坐的城牆投去神識。
雪裡鴻撩起鬥篷帽簷戴上,身形瞬間消失於城牆。
葉承錫什麼也沒看到,卻莫名覺得雪裡鴻先前坐過的位置,似乎有個隱隱約約的身影,且還有些熟悉感。
以至於他盯著那片空白,多看了好幾眼才走。
“你沒事亂看什麼?”葉承錫收回神識之後,雪裡鴻將隱身鬥篷掀開,重新恢複實體,扭頭瞪了他一眼。
“你還能管得住我的眼睛?”宗權習慣性的回她一句,拂袖轉身。
……
九荒正給花瓶描著邊,聽葉家管家說有人來找他。
管家稍微一形容,九荒知道是宗權來送聘禮了,收了工具便往外走,正好與回府來的葉承錫碰個正著。
葉承錫見他平素裡沒有表情的一張臉竟嘴角上翹,頗為好奇:“怎麼,她來了?”
這個她,指的自然是曲悅。
九荒匆匆與他擦肩:“不是,是我另一個爹來了。”
葉承錫:?
是曲春秋吧?
這嶽丈也是爹,沒毛病。
葉承錫本要跟著轉身,又停了下來。
朝九荒背影看一眼,葉承錫搖搖頭回自己院子裡去了。不會是曲春秋,一提到這未來的嶽丈,他兒子就跟吃了幾斤黃連一樣,用皺起的五官寫出一個“愁”字,哪裡會像現在這般愉悅?
這分明是有人給他送錢來了。
……
“給。”會客廳裡,宗權將一枚儲物戒指放在桌麵上。
九荒拿起戒指,神識遞進去,裡頭是一團子馬尾巴般的毛,和一條皮筋兒狀的物體。
宗權道:“你不是要拿來當聘禮?曲家人看了肯定喜歡,是蘊養樂寶的好東西,有錢也難求的寶物。”
九荒點點頭,他相信,因為他在天工族見慣了寶物材料,卻從未見過這兩樣材料,也認不出,估計是什麼罕見的天地靈寶。
但數量上看著太少了,不夠氣派。
在九荒看來,聘禮最好是又大又多又閃亮。
“謝謝。”九荒倒是沒說出來,還按照曲悅教他的,對“送禮”之人表示感謝。
他原本已經放棄宗權這份聘禮了,現如今算是意外之喜。
宗權送完以後,轉身往外走,才瞥見院中花圃裡栽種著大片看著十分眼熟的花。
雪裡鴻的寶庫外,似乎也是這種。
宗權怔了一下,聯想起雪裡鴻先前奇怪的行為。
他好像,懂了點什麼。
九荒看著宗權走出了會客廳,走進院子裡,又在院子裡停下腳步,再走幾步,又停下。
猶豫間,一個轉身折返回廳裡來。
九荒一看這陣勢,心道他該不會後悔了吧,連忙將儲物戒指扔進鐲子裡去,且還將手背在身後。
宗權遲疑著問:“你師父和你父親……”
話說半茬,又覺得自己問這個做什麼,和他有什麼關係。
何況九荒對雪裡鴻唯命是從的,怎麼可能會將雪裡鴻的事情隨便告訴彆人。
他正笑話自己,卻聽九荒道:“我師父和我爹,算是有緣無分吧,錯過了……”
九荒隨口解釋了幾句,但足夠宗權明白了這兩人從前有過一段過往。
宗權無端端有些煩躁,看向九荒:“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九荒納悶了:“不是你問我的?”
宗權:……“那誰問你,你都會說?”
這孩子怪不得缺了半個腦子,居然連師父都出賣,他稍後得支會雪裡鴻一聲,教育下他,以免給雪裡鴻惹麻煩。
九荒反問一句:“那誰問你要聘禮,你都會給?”
宗權不知他怎麼提到了聘禮:“當然不會,除了你,下一個隻能是我親兒子。”
九荒有樣學樣:“所以我也不是誰問我,我都說的。除了你,下一個隻能是我親師公。”
很有道理,宗權理解了他的意思,接受了這個解釋。
可“下一個親師公”這幾個字眼,令他心裡的不適感越來越重,隨口道了一句:“師公還有親不親的。”
九荒道:“當然了,就像聘禮,你給你親兒子的肯定比給我的多。我親師公給我的,也肯定比你給的多。”
“小子,我知道你先前贏了論道會,可這世上,不是什麼都能用‘肯定’兩字的。”宗權冷笑一聲,又從鐲子裡召喚出一個儲物戒子,不,直接將儲物鐲取下來,一起扔給九荒。
“我給親兒子聘禮,都不會這樣傾家蕩產。所以,你的推論是錯的,你那親師公,未必有我給你的多。”
九荒拿著儲物鐲,神識一掃,裡頭的“存貨”使他都不由瞳孔一縮。
他還真是被上了一課,宗權的確是有點兒厲害的,竟然令他無法反駁。
宗權也覺得自己厲害,居然打敗了九荒這個出了名的邏輯怪加杠精。
他必須去找雪裡鴻說道說道,挽回點兒曾經失去的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