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煥霎時間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感覺雙手雙腳都在微微打顫，隻好把懷裡睡眼朦朧的閨女放回一旁的小木床上。
裡頭的楊氏連呼痛聲都漸漸變弱了，開始咬著牙努力往下使勁兒，在穩婆的有節奏地打氣聲下，終於傳出一陣嬰孩嘹亮的哭聲。
穩婆喜氣洋洋地朝門外高聲報喜：“第一個出來的是位小千金！”
孫氏和沈煥見生得順利，都深深地舒了口氣, 可沒等他們緩過來又聽到了另一個讓人焦心的消息。
“楊夫人，您彆昏睡過去啊, 還有一個孩子在肚子裡呢！”吳醫女心驚膽顫，急忙掐她的人中，還往她口中喂參片, 迫使她清醒一些。
這生雙胞胎最忌產婦中途脫力，若是生不出剩餘腹中的孩子，母子的情況都極其凶險。
沈煥擔心產房裡的狀況，便把耳朵緊貼在門上, 探聽著裡麵的聲音。臉色變得慘白慘白的，手指緊緊地陷入掌心, 不知何時捏滿了一把汗。
夜幕籠罩，朔風和狂雪同時襲來, 嗚嗚呼呼地不停狂吹猛嘯，門窗都被刮得砰砰直響。
三個時辰過去了，楊氏的第二個孩子至今仍在腹中, 生第一個的時候, 她便已經竭力了, 剩餘的那個怎麼都生不下來。
“夫人，深呼吸，再努力使勁兒啊！”穩婆不斷地努力鼓舞她。
產房外的孫氏，擔心得已經潸然淚下了，正捏著個帕子擦眼淚。沈煥則是還佇立在門前，心神不定，用力地咬牙站穩，額頭上的青筋都看得清清楚楚。
“出來了出來了！”穩婆激動不已，隨後又響起了幾聲微弱的嬰孩啼哭。
沈煥緊緊地攥著衣角的手終於鬆開了，整個人如釋負重，什麼都顧不上，直接推門衝進了產房，大步走到了妻子楊氏的身邊。
隻見躺在床上的楊氏，已經整個人陷入了昏迷，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被汗水沾濕的發絲，一縷一縷貼在鬢邊和頸脖上。
“吳醫女，我夫人怎麼了？”沈煥呼吸猛地一滯，滿臉震驚與悲慟，抬頭望向吳醫女，聲音有些發顫。
吳醫女從容不迫地笑道：“夫人隻是一時脫力昏睡了過去，奴婢方才已經給她診過脈了，沒什麼大礙，月子裡好好補補就是了。”
兩個穩婆也分彆抱著孩子湊上前來，想要討賞，笑得極為喜慶：“沈大人，先出來的是位小千金，掂量著有四斤八兩重呢！後出來的是位小公子，略輕一些隻剛好四斤重，但也是健健康康的。”
沈煥哪裡還記得要打賞穩婆，隻雙眼發光地左看看右看看，知道兩個還沒睜開眼的小家夥都健康，不自覺地熱淚盈眶了。
“兩位辛苦了，小小心意，還請收下。”孫氏讓人守著在外頭酣睡的大孫女後，也跟著進來了，動作迅速地把備好賞銀的荷包塞進兩個穩婆的衣袖裡。
那兩位穩婆見她知事，臉上的笑容也愈發真心了，趕緊把孩子給沈煥母子二人輪流抱抱。
“這一男一女的龍鳳胎可是好兆頭，看來沈大人快要升官發財啦！”穩婆們還興高采烈的，不停地說著各種喜慶話。
吳醫女見著沈府一家子都歡天喜地的，不由得想起了宮裡的皇後娘娘，自兩個月前，她被誤診有身孕後，就歡喜了許久，還經常傳她過去瞧瞧。
當時她一摸皇後的脈象，就總覺得怪怪的，雖說像是滑脈，但是又不太明顯，隻不過她當時也以為是月份小，不明顯。
沒想到隔了幾天，她半夜裡見紅了，還以為自己是小產了，僵硬地躺著不敢動，哭得好不可憐，連枕頭都浸濕了。
吳醫女和張院使得了傳召，衣不解帶就匆忙地過去露華宮裡診治，剛入殿時都差點被皇帝那肅殺的眼神嚇得直接跪下來了。
隨後兩人一番診斷才發現，原來皇後娘娘不是小產了，而是月事來了，也根本沒懷上身孕，那隱約的滑脈是娘娘食滯積痰所致，所以才會胸口悶悶的，夜裡也總睡不好。
因著空歡喜一場，皇後哭得更傷心了，本就有著世間罕見的傾城容貌，這梨花帶雨的，連吳醫女個中年女子都忍不住心生憐惜，想攬入懷中好好安慰一番。
皇帝心疼不已，不停地哄著，說什麼孩子還會再有的的話。
但其實知道她沒有身孕後，皇帝心底裡欣喜得很，當著趙仙仙的麵前，說要罰當初誤診的張院使的俸祿，背地裡又賞了不少東西。
這時的露華宮裡，地龍燒得正旺，仿佛置身溫暖的春日一般，半點都不受外頭冰天雪地的影響。
皇帝提前派人傳話，說年尾事物繁雜，便不過來用晚膳了，會晚些過來，讓趙仙仙自己先睡，不必等他。
趙仙仙從窗戶瞧著外麵風雪交加的，不知怎的格外地想吃熱氣騰騰的火鍋，又覺得想吃的菜品太多了，一個人吃不完，而且獨自吃也沒什麼意思，索性讓禦膳房的人給她做成一份骨湯冒菜。
這冒菜也是前世沈嵐的酒樓裡有的，不少貴婦閨秀嫌棄火鍋吃起來舉止粗俗。
不久後沈嵐就推出了冒菜，雖然口感比火鍋稍遜一籌，但是湯底是一樣的，味道基本沒有大不同，極適合那些想吃火鍋嘗鮮卻顧忌頗多的人。
就有不少太太小姐們，平日裡相約到她的風華樓，在包廂裡頭，一人點一份冒菜，還可以按著菜單來自選菜品。
雖都不是值錢的東西，可因著她那獨一無二的底料，還有獨家擁有的辣椒，一份便能賣出幾十兩銀子。
在這大周，五六兩銀子就夠平民百姓六口之家祖孫三代買一年的糧米了，這沈嵐就是靠著吃食發財起家的，不然她一個庶女身份，怎麼可能結識眾多朝臣？
趙仙仙大致形容了一下冒菜的做法，又指明了要放藕片、土豆、冬筍、香菇、肉丸等等這些她想吃的火鍋菜品。
好在這冒菜除了對湯底有要求，其餘的做起來並不難。禦膳房做的湯底是奶白色的，味道濃鬱鮮鹹，入口還有些回甘，吃起來也不會感覺太過清淡無味，比她想象中還要好一不少。
肉丸是鮮牛肉做的，緊實有彈性，冬筍嫩滑鮮香，藕片清爽脆口......
她小口小口地呼著熱氣吃完後，覺得渾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隨後她坐在軟榻上，打算先歇一會兒，喝杯陳皮茶消消食，再去沐浴更衣。
“娘娘，娘娘，生了生了！沈大人的妻子生了！”這時清雲火急火燎地往殿裡跑，還沒見著人呢，聲音就先到了。
趙仙仙趕緊放下手裡的杯盞，一臉好奇地問：“快說，生的一對男孩還是一對女孩？”
清雲方才跑得太快，喘息未定，待緩過氣來了，就急忙道：“男孩、女孩都有，楊夫人生的是對龍鳳胎！”
“龍鳳胎啊......”趙仙仙嘖嘖稱羨，又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不禁有些失落，上一回她被誤診出喜脈後，也是暗暗期盼過自己能跟楊氏一樣懷對雙胞胎的。
如今人家有福氣，一口氣兒生下來對龍鳳胎，而自己的肚子裡，彆說一個，連個影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