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二(1 / 2)

母子倆就因著這麼一頂帽子僵持了小片刻。

其實趙仙仙倒也沒放在心上, 隻是覺得殿裡地龍燒得正旺,又不冷, 他還帶著頂帽子看上去有些滑稽罷了。

她掩唇笑了幾聲,就又招手讓他快坐下, 繼續關懷備至地與他噓寒問暖起來。

就在此時,身穿一襲赭色圓領常服的皇帝, 正大步流星地從殿外走了進來。

這麼些年來皇帝一直沒荒廢過武功,身型體魄還是一如既往般魁梧健壯,而且久居高位, 眉宇間的氣勢威儀也愈發懾人了。

李陸見他來了, 連忙朝著他單膝跪下,拱手作揖,略有些拘謹道:“兒臣李陸參見父皇。”

“免禮。”皇帝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目光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方才他在昭明宮時就已經知道他回來了, 所以倒也沒什麼特彆的情緒。

隨後, 他的目光落在趙仙仙身上時, 原本剛毅桀驁的麵容都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幾分, 眸中頓時生了幾絲繾綣溫柔。

他還生怕自己方才在外頭沾染上的寒意會凍著趙仙仙,也不敢立刻走上前去, 而是老老實實地站在炭盆前熏了熏。

誰曾想這個看似不拘小節、雷厲風行的冷麵帝王,麵對著自己心愛的女子時,竟也能心細如絲到此般地步。

自從立了次子李珒為儲君之後,皇帝就漸漸將不少政務放了下來, 都交由太子來處理,所以這才有了閒工夫日日回來露華宮陪著趙仙仙用午膳,甚至閒暇時還能留下來小憩一會兒。

趙仙仙倒是主動起身上前,朝他莞爾一笑,軟軟地說道:“陛下,咱們去用午膳罷,您瞧陸兒這些年瘦成這副模樣,也該好生補一補才是。”

皇帝的嘴角不住地上揚著,聽她這好似浸過蜜糖一般的甜糯嗓音,整顆心都軟得化成一灘水了。

須臾後,他才將原本黏在趙仙仙身上的目光分了一眼給李陸,瞧見他那怪異又紮眼的帽子,霎時間墨黑的眸中劃過一抹不悅。

沉聲道:“在殿內還戴著個帽子,像什麼樣?”

見李陸遲遲沒有反應,皇帝的眉心更是又擰緊了幾分,冷聲嗬斥道:“還不快把這帽子摘下來!”

李陸心裡哆嗦了一下,也不敢忤逆他,隻好慢吞吞地摘下了頭頂的呢絨西洋帽,露出他剃得隻剩板寸長短的頭發來。

趙仙仙見到他這頭發,登時整個人都傻眼了,呆楞了小半會兒,雙唇翕動著囁嚅了好幾回,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李陸也是手足無措,一手拿著帽子,一手摸了摸自己頭頂還略紮手的頭發,窘迫尷尬地訕笑了兩聲。

皇帝這一瞧更是不喜了,聲音含著隱怒,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從前讀過的書都被你拋在腦後了?”

趙仙仙心裡一咯噔,暗道不好,她本還想問一問為什麼把頭發弄成般模樣了,可又擔心皇帝發怒了要教訓他。

隻好急忙收斂起麵上錯愕的情緒,搖了搖皇帝的胳膊,嬌聲道:“臣妾倒覺得這頭發看上去精神得很,陛下就彆訓他了。”

李陸長相隨母,生得麵如冠玉,眉目清俊,雖然身子板兒更像皇帝那般高大,但五官難免會偏秀氣些,如今頂著個板寸頭,確實是莫名多了幾分硬朗的氣概了。

無怪乎都說一物克一物,皇帝還真的不敢在趙仙仙跟前發作,平日裡但凡說話大點聲都生怕把她給嚇著了,如今臉色立馬就緩和了不少。

隻不過她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就讓皇帝心頭不由得一緊,頓時生了幾分緊迫感,竟也開始琢磨起自己要不要也剃個頭了。

不然若是仙仙看久了李陸的這個禿驢頭,開始嫌棄起他來了,該如何是好?

思及此,皇帝順勢將她攬進了懷裡,壓低了聲音寵溺哄道:“好好好,朕不訓他了,仙仙也該餓了罷,咱們過去用午膳先。”

“嗯,好。”趙仙仙望著他點了點頭,又吩咐了流雲傳膳,三人一同緩步過去飯廳裡用午膳。

期間,皇帝還為了在趙仙仙麵前裝裝樣子,特意關心了幾句李陸這幾年在海外的生活與學業。

李陸見他比素日和藹了不少,自小就藏在心底的對父親的孺慕之情也油然而生,鼓起勇氣來介紹他從得易致國請回來的幾位先生。

因著前世趙仙仙過了幾十年的冷清日子,今生有了幾個孩子後也格外地愛熱鬨,所以一家子向來都不講究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

李陸興致勃勃地說道:“原本按著兒臣的課業,是要遲幾年才能學成歸國的。隻是兒臣有一位名叫達維德的先生,酷愛東方的文化,多次主動提起要與兒臣回大周,這才提前回來了。”

趙仙仙聽得來了興致,忍俊不禁道:“你這孩子真是的,方才怎麼不說!如今你把那先生安排到哪兒了?可是跟著一起進宮來了?”

李陸從容不迫地笑答:“回母後的話,兒臣擔心幾位先生貿然入宮不大合適,便安排了他們在距離宮城不遠的梧瀚客棧裡住下了,也派了使者過去接待,母後放心便是了。”

說到此處,皇帝竟也主動插了句話,告訴李陸如今國子監也開了西學,倒是可以請這幾位先生閒暇時過去瞧一瞧。

李陸受寵若驚,急忙連連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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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黑下來了,夜幕低垂,繁星點點。

李陸已經封王,早該出宮開府了,但如今的後宮裡也沒有旁的妃嬪需要他回避,所以趙仙仙與皇帝商量著直接讓他長居宮中便好了。

隻是他如今已經成年,保不準什麼時候就要娶親了,也不好再住在露華宮的偏殿裡,於是就搬到了露華宮北邊兒的慶福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