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四(1 / 2)

陳達雖然已經年近古稀了,若碰上氣候不好時還會被舊傷病痛纏身,但是畢竟是個曾多次征戰沙場的武將,身上的氣度仍是不同尋常人,而且精神矍鑠,聲若洪鐘。

李陸聽了他這話錯愕不已,呆愣了小半晌才回過神來,訕笑道:“外祖父這是什麼話?蘭兒一向敬重母後,這些年來在尚宮局裡當差,也是為了能夠協助母後理事,怎麼可能會做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揮手屏退了在不遠處候著的老管家後,陳達深吸了一口氣,斬釘截鐵道:“陸兒,你聽外祖父的一句勸,切勿栽倒在這孫蘭的手裡!”

說著說著,他痛心疾首地用握緊的拳頭在自己腿上捶了兩下,仿佛是想發泄自己心頭的悲憤。

李陸見他這般,整個人都有些局促不安,連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才好了,急忙勸道:“外祖父彆氣,興許是您對她生了什麼誤會,不妨同外孫說一說,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罷?”

陳達神色凝重道:“最近幾年裡我隔三差五就會夢見一些事情,雖說是斷斷續續的,可是卻好像是真的發生過一樣,夢裡每一個人物,就連表情都是鮮活真實的。”

“在這些夢裡,你母後與陳嫃兩人的身世一直沒有揭開,她為了生下你傷了身子,再也不能生養了,所以也沒有你弟弟妹妹的出生。”

“之後陳嫃病逝,我卻誤會是她為了後位而毒害陳嫃,一直處處針對她,害得她幾十年都沒有個安生日子。”

說到此處,陳達明顯已經蒼老的麵容劃過兩行清淚,眼底儘是疚愧和痛苦的情緒。

李陸聽得一頭霧水,不懂這些與孫蘭到底有什麼乾係,但還是沒有開口打斷他的話,繼續耐下性子來聽。

陳達繼續緩緩沉聲道:“在這夢中,你便是不顧你母後的反對,硬是娶了一個與孫蘭長得一模一樣的、叫沈嵐的女子為妻,那個沈嵐狼子野心,欲壑難填,你繼位後她當上皇後了還不滿足,竟然對你們母子下了毒手,自己稱帝登基了。”

李陸當即就驚得瞠目結舌,嘴巴囁嚅了幾下,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一點兒也不信孫蘭會做出這樣的事的,他們自出生起便是朝夕相處著一塊兒長大的,她是什麼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了。

但是陳達說的這些事情,他卻又莫名其妙般沒有任何陌生的感覺,這才是最為怪異的地方。

良久後,李陸才遲疑地說道:“不過是夢境罷了,外祖父何必如此在意,您說夢裡母後的身世沒有恢複,皇弟與玖兒也沒有出生,可實際上卻並非如此,蘭兒定然也不是你夢裡的那個可怕的人。”

陳達眉頭緊緊鎖著,額頭上的青筋都凸顯出來了,正顏厲色道:“就是她!我在夢裡看得真切,把她的臉記得清清楚楚的!”

李陸眼觀鼻鼻觀心,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整個人都蔫耷耷的。

陳達見他不為所動,隻好再接再厲道:“當年你們還小的時候,我就曾撞破了她打扮成小太監的模樣,想跟著采買的太監混出宮,焉知她到底是存了什麼心思?這事我還同你母後說過的,當年就曾勸她給公主另外再找個伴讀,隻是最後不了了之了。”

他倏地又回憶起夢境中後續的事情,就不由得悲憤不已。

在那些奇怪的夢境裡,沈嵐登基後,陳達自己也是時日不多了,不少文武官員上門請求他出麵廢帝,都被他一一拒絕了。

他壓根兒就不打算再理會這些世事了。

可是沒過多久,他命人重新整理長公主的遺物時,才無意間發現了那個立了衣冠塚的小密室。

他百思不得其解,長公主給他們那個沒能出生的第一個孩子立衣冠塚也就罷了,為何在一旁還又多立了一個衣冠塚,而且上頭的生辰八字寫的就是女兒陳嫃的。

下麵寫的忌日,卻又是陳嫃出生的第二日。

最後經過管家的提醒,他才想起了女兒的乳母徐氏,她雖然早些年患了腦卒中,隻能常年躺在病榻上,但人還是活著的,而且聽說還能說話,她興許會知道什麼內情。

他火急火燎地去了南郊徐氏養病的莊子裡,告訴了她衣冠塚的事情,並詢問她是否知曉長公主這般做的用意。

而徐氏聽了之後,整張臉頓時變得煞白煞白的,雖然身子癱瘓著動彈不得,可是嘴唇卻顫抖得不像樣,支支吾吾地自言自語道:“她、她,是不是知道了,是不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