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1)(1 / 2)

“謝謝。”不知何時廖安西學會用平靜, 甚至可以說用清風徐來的態度麵對任何人。

他沒有威脅性,沒有攻擊性, 始終保持溫吞的模樣。就是這樣的人讓張廣德驚恐萬分,他的謀算被廖安西深深撕開一個口子, 暴露在陽光下。他很久沒有體會到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刺眼的春光包裹著瘦弱卻又鋼勁的身軀,那人漸漸遠去化成光點。張廣德舌尖頂著牙齒, 磨驢二字在他口腔中久久回蕩, 直至散去,再也找不到一丁點痕跡。

許多到空地上集合的工人認識長相俊秀溫吞的空降兵, 三三兩兩爽朗的跟他打招呼。

廖安西回以淡淡的微笑,他不需要刻意表現熱絡和人處朋友, 因為這些朋友最終在他們中間豎起一座銅牆。他回到家裡裝好汽車廠工作證, 多裝一些錢在褲兜裡, 到小懶懶專用木架子上拿兩條尿布放進公文包裡。

張小凡把裝有奶粉的奶瓶塞進公文包裡,“閨女餓了,你借開水衝給她喝。”她轉身走向沙發,彎腰抱起和彬彬玩鬨的閨女, 嘴唇貼在閨女的柔嫩精致的臉上。

小懶懶吐著泡泡嬌哼一聲。

公文包掛在他肩上, 廖安西從妻子手中接過眼睛紋絲不動, 小嘴咕嘟吐泡泡的閨女。“瑾安,和媽媽、哥哥再見。”

小懶懶身體柔軟的和橡皮泥一樣,頭軟塌塌的蜷縮在爸爸的胳肢窩裡吐泡泡。

張小凡不指望女兒回應,小小的人兒哪能聽的懂大人的話。她把閨女裹得嚴嚴實實才送老男人出門, 直到樓道裡的聲音消失,她才合上門。

道路很寂靜,越靠近汽車廠大門,能聽到震耳欲聾的調笑聲。廖安西從他們身後悄然無息走出大門。

他雙手攥著小被子兜著閨女來到市中醫院,這個年代醫學器材沒有後世先進,小懶懶屬於先天不足,西醫恐怕也束手無措,廖安西決定用中藥調理閨女身體。

“幾個月?”孫忠國老中醫指尖點著桌麵。

廖安西泛白的手指帶著涼意碰到木桌子,“六個月二十天。”孩子軟綿的躺在桌子上。

小懶懶還沒開始低泣啜泣,一根小手指擠進她的拳頭裡,桃花瓣唇畔往裡裹。

孩子麵色慘白,眉眼像抹上胭脂一樣。孫老中醫又問了幾個問題,初步推斷孩子的脾胃不好。中醫講究望聞問切,孫老中醫解開小懶懶的小被子,入目的是一個綿軟仿佛無骨的身體,手指甲蓋、腳趾甲蓋呈現烏紫色,孩子身上散布青團子。

“六個多月!”孫老中醫下意識提高嗓音,跟他說出生十幾天、一個月他都信。

“嗯,我愛人懷她時,身體狀況不太好。”春寒料峭,廖安西溫柔且希翼的給孩子穿上衣服,“她和我們有緣。”閨女老是發低燒,他猜測是抵抗力弱,不知道哪裡得了炎症。廖安西俯身輕柔的吻上她的小手和小腳,旁人看到閨女臉感歎精致漂亮,看到孩子的身體,則會大驚失色往後退,在他眼中,小懶懶哪個地方都是最好看的。“她出生是不到兩斤,現在快到八斤···”

孫老中醫戰亂年間到RB留學學習西醫,中間出了變故,才撿起家傳中醫,廢寢忘食學習中醫。戰爭結束後,他把中西醫結合在一起,補足兩種醫術的短板。

兩斤重!!!

他可以斷定孩子器官沒有長全,以目前醫術水平想要養活她,基本等於白燒錢。這個孩子可以比喻成一台破舊的機器,隨著時間流逝,機器會出現各種問題,需要費心費神去修補,修補到最後,機器運轉到達臨界點直接報廢。

老中醫說出他的建議,男人似乎沒有聽進去。他行醫幾十年,救治過很多患上燒錢疾病的孩子,孩子父母被這個世道逼得拋棄孩子,任何人沒有立場去譴責丟棄孩子的父母,他們隻不過做出最佳選擇。

“是藥三分毒,不建議喂孩子吃藥。”遇上患上先天疾病的孩子,他們醫術有限,沒有能力救治孩子,選擇用婉轉話推拒救治孩子,省去家長浪費時間和金錢,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在人人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年代,這是最佳選擇。

小懶懶一日比一日有精神,廖安西認定他家小懶懶可以長命百歲。奈何閨女太小,能吃的東西有限,用食補改善閨女的體質,顯然行不通。閨女唇角來回收縮,廖安西看成了閨女對他笑,一瞬間他腦子裡轉過好幾個念頭,“喝粥呢?”

男人眼睛閃亮地盯著他,老中醫經常遇到這樣的情景,最後不得不向現實屈服,“小米粥有營養,孩子脾胃弱,切勿喝油膩葷腥的湯。”畢竟帶肉的湯極其有地位的人才能天天喝。

廖安西一一記在心裡,再想問其他的事,老中醫不願意回答,“等孩子長牙,你再帶她來。”那時孩子還在的話,再來吧!

老中醫叫下一位病人進來,廖安西將滑倒手腕上的公文包提到肩膀上,隻得抱起沉浸在吐泡泡中無可自拔的閨女走出中醫院。他拉扯下閨女頭頂上露出一截被子,小懶懶的臉又與世界隔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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