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員們走下台傳授工人們經驗, 引起一陣騷動。工人們眼中釋放出求知欲,研究員笑逐顏開高談闊論。
本是他期望看到的局麵, 張廣德心卻歡悅不起來。育才和他鬨脾氣,那小子不知道跑到哪裡,熱鬨歡快的場麵並沒有引起他的共鳴, 他走到建築物背影處抽出一根煙,眼前出現一根被擦著的火柴,他低頭借火點燃煙。
深深吸了一口汙濁在空腔中肆意亂竄, 最終濁氣從鼻孔急促竄出。
餘廠長把火柴搖滅扔到地上, 抖出一根煙彎腰就著燃燒的煙頭吸煙,眯著眼靠在牆上吐出一團白霧, 又抽了一口緩緩開口道, “後悔了?”
“擺在廖安西麵前的是死局, 逼他認清現實, 做最佳選擇。”張廣德扭頭看著不遠處喧鬨的場麵,諷刺的笑了一聲,又把目光放在老朋友身上,希望他能理解自己。
餘廠長理解老朋友的難處, 在這個年代每個人做出保全性命的選擇, 他都能理解。“又有幾個家屬和老英雄劃清關係。”
“能聽話劃清界線就好嘍。”
兩人嚇了一跳,定眼一眼,張育才從大樹後麵走出來。
兩人笑罵他幾句,張廣德‘唉’了一聲,彆人他不敢打包票, 廖安西絕對不是慫人,死也不會和張小凡劃清界線。希望張小凡顧全大局,能想的開。
有些事啊,三人心裡明白,卻沒有辦法說出口。兩個人靠在牆壁上吞雲吐霧,一個人靠在樹上神色不明。
汽車廠研究員回市裡,坦克初步研究成功的事被市報社記者報道出來,紅袖章早晚會反應過來張小凡回來了。暫時汽車廠裡的員工不會受到牽連,紅袖章也不敢拿汽車廠裡的工人開火。
三人心事重重互不乾擾想一些事情,不遠處的空地異常熱鬨。
“那個!”有人戳另一個人往大門口看,占著茅坑不拉屎,還不如從熟練的技工中挑選一個人奔赴坦克研究基地,換下廖安西。
據馬秀秀說廖安西抱得是‘死嬰’,有些人不由得搓著聳立的汗毛。
有人不好意思走上前,好奇地伸著脖子看小包被,眼睛瞥見好多人投來鼓勵的眼神。她無害地問道,“廖同誌,你和你愛人長的一個俏,一個俊,生的孩子定是俊俏的娃娃。”
她沒有誇大,小夫妻算是廠裡最俊俏的一對。
廖安西臉上掛著溫暖的笑容,看著就是一個不懂的反抗的老好人。研究員們可以證實這點,無論廖安西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聲也不吭,旁人說幾句好話,事情揭過去。
有些人顧不上和研究員套近乎,圍著廖安西起哄要看孩子。
廖安西掀起小被角,他們急轟轟圍上前。小巧的桃子臉,粉嫩的桃花瓣嘴唇,眉眼暈染上粉色,長的像極了誘人的水蜜桃。饞的他們直流口水,孩子嘴裡吐著泡泡,顯然是活的,氣色雖不好,也不是那種一看就嗝屁的。
“可愁死我了,我寧願她長的醜一點。”臉上看不出愁容,滿臉的驕傲。廖安西把孩子護在懷裡,小被子搭在肩膀上,阻斷大夥兒的視線,“女孩子家家從小養在家裡好,這個世道有太多壞小子。”他為閨女以後很長時間足不出戶鋪路,閨女長的俊俏,提前防著牙還沒有長齊的小狼,不成嗎?
“···”剛剛還在感慨女娃長的好看的人心裡嗬嗬噠,廖同誌明顯防著他們家的小子。頓時心生不滿,長得好有個屁用,兒子敢討狐媚子做媳婦,打斷兒子的狗腿。
本來想看笑話,沒想到反被刺激,廖同誌還真是不將情麵。他們心中有了一計,便開口道。
“廖同誌,你剛當上研究員,這次你沒有受到表彰,彆灰心,下次繼續努力。”
“就是,年輕有為,比我們這些老大哥強多了。”···
裡裡外外諷刺他占著研究員名額,不作為。廖安西在人群中找到朝夕相對的熟人,六名研究員尷尬的扭頭,他們最清楚廖安西對坦克研究做出多少貢獻,後期還教他們小汽車製造方麵的知識。張主任都沒有提起廖安西,他們心中倍受煎熬,不知道怎麼開口。
前期廖安西做的非常好,等到後期因為張小凡懷孕生子,廖安西對待實驗顯得漫不經心,這也是事實。研究員滿臉為難地看向遠處,說到底還是廖安西資曆淺,想事情不周全,等到他下次定會大放異彩,這次全當給他一個教訓。
如此一想,研究員心情果然好受許多,能夠正麵直視廖安西的目光。如何表彰全握在張主任手中,他們也無能為力。
他們情緒轉變,廖安西看在眼裡,目光中多出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內容。托著閨女屁股的手輕輕拍打鬨脾氣的小嬌嬌,目光緊鎖一個方向。
大家以為廖安西會說什麼,或者解釋什麼。但是他沒有,而是穿過人群朝著兩層樓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