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婆子拿手抹了抹眼睛,瞧都不瞧大姐一眼,隻看著四哥,便絮絮叨叨、東一句西一句說起來:“四爺你說得好啊,你是有體麵人,一輩子到哪裡都吃得開,哪個也不敢不給你臉,我們上輩子造了孽的,這輩子哪哪都不順,我雪針更命苦,找哪個不好,偏找了黃建功個砍腦殼的。你瞧瞧你們兄弟,哪個混得不比他好?我雪針當年水靈靈一個姑娘,這是眼睛瞎了哇!這如今她撇了我去了,你說叫我說黃建功?我能說什麼呀,當年他在單位裡就不受人待見,彆個都說有個公家人好辦事,我們家不嘞,什麼好處沒沾到不說,吃苦受累倒是比彆個還嚴,這是誰沒有臉呐?”又轉向黃建功,眼睛裡陰測測地笑一下,嘶啞著聲音繼續道:“黃建功,這是你沒臉,我們去辦個什麼,人都不把我們放眼裡,明著是給我們孤兒寡母的沒臉,也是打你的麵子呢,人家是不把你放眼裡呀!黃建功,你算個麼人?活該彆個對你六親不認。”
黃建功臉色慘白,緊緊閉上了眼睛,好一會兒,才輕輕吐出一口氣來,說:“我四哥剛也說了,今晚上隻有你說我的份兒,沒我還嘴的餘地,你說什麼我都認。你們正傷心的,我能理解。”
中盛便皮笑肉不笑地說:“聽說,你今天帶著人過來,想搶伢來著?”
黃建功詫異道:“這是哪裡話?我從來沒說過。”
中盛說:“沒說過?我姐姐剛出完殯,屋子裡味兒還沒散呢,你就這著急轟轟的過來了?還說不是為搶伢?伢一見著你就哭,你還好意思惹他。這多年了,你在外頭逍遙快活,什麼時候想起來你有這兒子了?我姐姐沒見著你一分錢,你還好意思說你是伢爸爸?你倒說說,你算哪門子的爸爸?”
雪蓮的愛人也在一旁幫腔道:“就是,你單位裡每月幾千塊錢,你就是拿個一千塊來補貼補貼,也顯得你有情有義,這多年愣是一個銅板也沒聽見你的,兒子好容易養得這大,平日裡見不到人,他媽媽去了,你倒來搶了,沒見過你這樣的!”
黃建功氣得腿肚子打顫,又無法跟他們分辨,四哥見狀,忙說:“我家建功不是這樣人,況他今天過來,隻說順便商量下伢的事兒,什麼搶伢的話不知道哪裡來的,我們絕沒有這個意思。”
大姐也說:“就是就是,我們的意思,雪針突然走了,伢總是還要成長不是,我們哪不關心?隻說瞅一眼,問問你們準備怎麼安排伢的,我們也好放心,該怎麼配合,我們就怎麼配合。”
中盛便說:“好哇,你既然這麼說了,伢好辦得很,你隻每月拿錢過來,就算你這爸爸對伢有心了。”
黃建功說:“這不可能,伢要跟著我,我有好多給他花好多,至於說叫伢留你這裡,我每月拿錢他花,這絕對不可能。”
汪中盛聞言便惱了,嘴裡罵罵咧咧的,上前兩步就要揪著黃建功踢打,雪蓮的愛人也搶上來幫手。好在黃建功四哥和侄子看見勢頭不對,他侄子長得人高馬大的,忙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黃建功臉色慘白,萬幸還沒吃虧。
汪中盛被拉在一旁,他大哥中興這會兒也過來,拉著他弟弟說:“說話就說話,你動什麼手啊!”
那中盛口內惡罵不休,又狠狠瞪了黃建功幾眼,這才作罷,雪蓮的愛人見狀也退到一邊,瞧瞧瞅了雪蓮一眼,向她邀功,雪蓮皺皺眉頭,輕輕向他做個噓聲,這人才安靜下來,再不敢多事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