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走了。
都說趙爺陰晴不定,他也算深有體會。
趙嶼握住那隻細嫩的手。月亮出來了,一地月光。
趙嶼看了她一整夜。
夏夜窗外的風很輕,清朗的夜晚,偶爾能聽見清脆的蟬鳴。
後來天快亮了,黛寧依舊閉著眼。
趙嶼滿眼血絲,打橫抱起她,放進了車裡。他為她係上安全帶,往京市的大河開。
“醒過來,”他聲音平穩,“你醒過來,我送你回家,你再睡下去,我開進江裡。”
第一縷陽光照進來,黛寧虛弱地睜開眼睛。
她揉揉眼:“我餓了。”
車上有吃的,全是她喜歡的東西。她挑挑揀揀,嘗了幾口,轉頭去看趙嶼。
“讓我回家,真的嗎?”
趙嶼開下拱橋,往紀家開,一路都很安靜。陽光照在她柔軟的臉頰上,她心裡有幾分得意。還不是放她回去啦,等她回去,就想個辦法弄死趙嶼。
青團慢慢開始給她輸送氣運,困倦感消失。
黛寧眼珠子一轉,落在他修長的手指上,又開始作。
“喂趙嶼,你老婆好看嗎?”
趙嶼在等紅綠燈。
“還行。”
“她好看還是我好看呀?”
“她。”
黛寧眼睛鼓得圓圓的,不服氣道:“我不信,你有照片嗎?讓我看看。”
“沒有。”
趙嶼不合作的態度,讓黛寧非常不滿,她把座椅上一靠:“開快點,我家阿景哥哥肯定特彆擔心我,我要回去安慰他,抱抱他,還要……啊!”
趙嶼一腳油門踩到底。
“你瘋啦!”
黛寧緊緊拉住安全帶:“我開玩笑的,開玩笑行不行!”
車速漸漸慢下來。
黛寧哼一聲,這回學乖了,總算知道,在沒有脫險之前,最好彆去惹他。
到了紀家,黛寧下車。
她越想越不甘心,這輩子何曾吃過這麼大的虧。她走了幾步,又回頭,剛要奚落嘲諷他幾句。
對上他滿眼血絲的眼睛,和搭在方向盤上、紅腫可怖的手指。
她眨眨眼,下意識一臉嫌棄道:“你這樣好醜,看起來好惡心。”
趙嶼閉眼:“滾。”
她歡歡喜喜滾了。
等死吧,王八犢子。敢放她回去,就要做好被她弄死的覺悟。
黛寧本以為自己失蹤兩天,爺爺會非常擔心,但是沒想到李管家笑盈盈迎上來。
“大小姐回來啦,朋友家好玩嗎?”
黛寧疑惑地問:“朋友家?”
“對,您之前不是打電話回來,去鄭優優小姐家住幾天嗎,老李我真高興,大小姐終於交到好朋友了。”
黛寧便明白了,趙嶼拿走過她的手機,找個會口-技的人,對他來說非常簡單。
怪不得家裡人沒有找到她,原來是根本就沒有找。
恐怕唯一知道她危險的,隻有陳景。但陳景現在都沒有消息,黛寧懷疑,他恐怕也遇到了麻煩。
李管家猶豫著開口:“昨晚發生了一件大事。”
“什麼呀?”
見李叔神情挺凝重,黛寧便知道,恐怕真是一件“大事”。
“二小姐昨晚上,割腕自殺了。”
黛寧愣了兩秒,欣喜若狂:“真的啊?死了嗎?”
李管家嘴角抽了抽:“沒有。紀少及時送她去了醫院,因為這件事,紀老先生很晚才睡下。大小姐,您不要表現得這麼高興,被人看見會說您閒話的。”
黛寧無趣地說:“沒死啊,沒死就是苦肉計啦。”
李管家搖搖頭。
不管是不是苦肉計,這一招很有用。
紀家人丁單薄,老爺子的偏心,和紀少的選擇,都讓紀恬處在一種非常尷尬的境地。
偏偏紀恬也是個果決的,直接自殺了。
她的自殺,引導著輿論走向,傭人們昨晚就紛紛在猜,二小姐都以死明誌了,會不會大小姐才是撒謊那個人,搶了二小姐男朋友,還逼得人家去死。
這件事老爺子不許人傳出去,也沒有人敢亂說。
李管家心中有分寸,倒也沒給黛寧說傭人之間的傳言。
這兩天黛寧和紀恬,還真是各有各的刺-激。
“你說她怎麼那麼能折騰,臉都成那樣了,還放血自殺。”黛寧十分困惑,問青團道,“她不嫌那樣很醜嗎?”
青團這幾天看多了彈幕,現在是蚊香眼。它昏昏沉沉,勉力輸送著氣運,回答說:“紀墨玨重新開始憐惜她了,就是有用的辦法。”
一個被找回來的千金,被家人的漠視逼得自殺,怎麼也會對她有所愧疚。
黛寧沉默著。
青團想想這小可憐這兩天也不容易,連忙安慰道:“你彆怕,你的家人心裡,你才是最重要的!”
“我在想,”黛寧笑嘻嘻的,“我也假裝自殺,然後告訴親愛的陳哥哥,因為紀恬,我活不下去了,他會不會幫我殺了紀恬啊?”
青團:“……”紀黛寧竟然還在惦記“借刀殺人”這件事。
而且活學活用,怎麼不上天呢。
但是黛寧怕疼,就沒有哪一種死法,是不疼的。要是玩脫了,死了多不值得。她假死一回,趙嶼三年都不到,就重新找了個老婆,男人沒有好東西,黛寧不會搭上自己,這些話,也就隻是過過嘴癮,逗蠢得可憐的青團而已。
“我不用假裝,我就是被傷害了。”黛寧摸摸纖細的手腕,眼睛裡毫不掩飾濃重的惡意,“所以,我要趙嶼死。”
陳景是氣運子,在氣運比趙嶼強大的情況下,不可能被弄死。
她去找陳景。
黛寧第一次覺得,這個天道法則,不失為好東西。既然這樣,就讓陳景做回書中強大的“言景”。
讓他成為她手中最銳利的一把刀,成為替她瘋咬的狗。
等到控製不住了,她再去找三號氣運子。
用來製衡,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