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單,隻要不做人就行了。”
太宰治:“……不做人?”
伊澤杉的表情有些詭異,他說:“先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如何抹消自己的存在。”
“你聽說過【蟲】這種存在嗎?”
太宰治微微挑眉,他覺得自己即將打開新世界的大門,他放下酒杯,語氣認真地說:“願聞其詳。”
“人類誕生在星球上,時間不過幾十萬年,然而我們都知道,地球上出現生命卻可以追溯到億萬年前。”
伊澤杉慢慢說:“那麼在人類出現之前,是什麼東西生活在星球上呢?”
“【蟲】?”太宰治試探說。
伊澤杉笑了笑:“是神靈,精靈,空氣中的以太,濃鬱的生命源力,也被後來茫然懵懂的人稱為【蟲】。”
“無法被科學解析、人類不能理解的事物、以及人類出現後侵占了他們的生存之地的存在。”
“人類可以變成【蟲】,比如我現在這樣。”
伊澤杉說這句話時,原本漆黑的眼眸隱隱透出了深綠色的光,當這抹綠濃鬱到一定程度後,開始綻放璀璨的金色光彩:“來,我帶你去光脈上看看。”
太宰治隻覺得天旋地轉,眨眼間換了一個地方,四周昏暗一片,腳下卻是一條一眼望不到儘頭的金色河流。
伊澤杉盤膝坐在上空,他扯著太宰治,防止青年掉下去。
“我之前說你壽終正寢,可不是一句玩笑話。”
伊澤杉單手撐著下巴,眼神有些恍惚,他喃喃地說:“作為被我守護的生命,他死亡後靈魂會回歸這條光之河流,當他的記憶徹底消散,靈魂重新轉世,再一次以生命形態出現在人世間後……”
“哪怕他不記得我了,哪怕他的靈魂沒有絲毫記憶,但見到我之後,可能還是會覺得熟悉吧。”
伊澤杉語氣平靜地說:“死是生的開始,是一場全新的冒險,這是人類獨有的優待。”
聽到這裡,太宰治猛然明白了伊澤杉話裡的意思:“成為【蟲】之後,就再也無法死亡了?”
他露出的那隻眼睛裡滿是驚訝和不可置信:“你活了很久,對不對?你還送走了很多自己的夥伴?那你……”
太宰治深吸一口氣,他隻是旁觀另一個自己送走織田作之助,就絕望而痛苦得無法承受,那眼前的人……
“喂,乾嘛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伊澤杉無語地說:“我很幸福的。”
“我得到了夥伴們的愛與羈絆,然後親手送走他們,你覺得那些愛和羈絆都消失了嗎?”
“沒有啊,那些感情依舊沉澱在我的記憶和靈魂之中,哪怕意外失憶,我也依舊是我。”
想到在波斯灣迎接朝陽時,跳了徹夜的火之神神樂繼而找回記憶的事,伊澤杉很自然地流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他說:“剛開始送走夥伴時,我的確挺傷心的,因為他們並不是笑著離去的,而是握著我的手,擔憂地對我說,我們走了,你怎麼辦。”
太宰治聽到這裡輕聲說:“您的夥伴都是很好的人。”
“是啊,非常好。”伊澤杉讚同地說:“後來我送走他們,反而非常高興,高興於我能活著,高興於送走所有人的是我。”
他興致勃勃地說:“你看,若非如此,誰又能和你談起他們呢?隻要我存在著,我可以將他們的事跡和過往說給每一個我認識的人聽,他們並未真正死去,他們將與我共存。”
太宰治聽後張了張嘴,一時之間,他看著下方奔騰的光之河流,竟覺得刺眼極了。
太明亮了,太璀璨了,太耀眼了,讓他這樣的人簡直無處可逃,無地自容,無法忍耐。
伊澤杉沒在意太宰治的想法,他繼續說:“所以你問我怎麼抹消自己的存在,答案就是如此簡單,不做人就行了,將漫長的時光變成活下去的動力和目的,自由地行走在時間和空間的縫隙中,冷靜而歡喜地注視著那些注定要離開的人。”
“每一次認識新的朋友、得到濃厚羈絆時心生喜悅,失去這份羈絆時也當保存好這份記憶,細細品味,並將之化為自身存在的證明,笑著祝福朋友們能去往幸福而美好的安眠之地。”
伊澤杉看向太宰治,語帶笑意,還有一點點嘲諷:“你能做到嗎?”
不等太宰治回答,伊澤杉就說:“你做不到的,太宰治,你太脆弱了,你自己都需要彆人拉著,又怎麼去拉住彆人呢?”
“你太聰明了,聰明的在一開始就明白,得到的時候注定會失去。”
伊澤杉聳肩,他漫不經心地說:“像我這樣的笨蛋可沒你這麼聰明,在我沒失去一切的時候,恣意去得到各種羈絆,當失去的時候又痛苦萬分,憎恨著一切,傷害著身邊的一切。”
“然後呢?得到,失去,失去,得到,不斷的重複這一切後,才有了現在的我。”
“在我真的一無所有的時候,我隻是想,無論是什麼也好,先讓我得到一些足以支撐我活下去的動力吧,隻要活著,就有新的希望和可能。”
“至於以後會不會失去,那是以後的事,乾嘛現在為難自己?”
伊澤杉說完這些後,他抓著太宰治的肩膀,回到了現實世界。
伊澤杉端起麵前的伏特加,慢慢喝了一口,感受著冰涼的酒液劃過喉嚨,進入肺腑,繼而宛如一團火焰燃燒起來,伊澤杉暢快地笑了。
活著的滋味真的很美好,有些時候,哪怕是一點點生活中的小事都能讓他心生歡喜。
“現在回答你的第二個問題。”
不等太宰治回神,伊澤杉就繼續說下去:“如何讓這個脆弱的世界完好無損的存在下去。”
伊澤杉說:“每個世界都有其存在的根基,這個世界的確很脆弱,事實上也正是因為世界很脆弱,我才跑過來避風頭的,因為追蹤我的人恐怕不會想到我會跑到這種一碰就碎的地方。”
太宰治勉強收回混亂的思緒,他握著酒杯的手有些發青:“一碰就碎?”
“對啊,這裡很脆弱,如果我釋放全部力量,這個世界會像是破布一樣被撕碎。”
伊澤杉說:“你手裡的【書】應該是這個世界的支撐,但一本【書】顯然是不夠的,你需要找點彆的世界支撐。”
伊澤杉說到這裡,他陡然想起了大海賊時代的四海和偉大航路,世界政府能存在那麼多年,不僅僅是因為天龍人的特權,盤古城深處那位強者才是世界真正的支撐。
也許天龍人的特權並不是祖上傳下來的權利,而是……那些流淌著二十位王的血脈後裔,全都是奉獻給世界支柱的祭品。
否則很難解釋為什麼天龍人全部居住在聖地瑪麗喬亞,與其說是居住在雲端,遠離凡俗和奴隸,不如說是將天龍人聚集起來以方便保護珍稀的祭品。
忍者世界的支撐自然是大筒木輝夜姬,後來由守護世界的六道仙人繼任,獵人世界的暗黑大陸太廣袤了,裡麵蘊含著無數黑暗可怖的法則,它們共同構建出了精彩紛呈、無所不能、無序而強悍的世界。
這麼一想,太宰治單獨支撐的這個世界真的太單薄了。
太宰治像是鴨子一樣重複伊澤杉的話:“找彆的世界支撐?怎麼找?去哪裡找?”
伊澤杉被問住了,他搖頭:“這我還真不知道,不過我可以幫你查一查,總有能做到的人。”
太宰治沉思了一會,冷不丁說:“傳說異能起源於歐洲,異能力最強的人是那幫超越者,也許歐洲那邊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存在。”
伊澤杉鼓掌:“是個不錯的思路,你加油。”
太宰治長出一口氣,今天獲得的信息太多了,他需要時間仔細理一理。
“山神先生,我還有個問題,那些追著你的敵人,會毀滅我所在的世界嗎?”
太宰治可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保護此世界的辦法後,山神的敵人們降臨此世界,直接辣手毀掉這裡。
伊澤杉笑了笑:“我都將自己的存在抹消了,你覺得那些家夥有本事追蹤到我嗎?”
“太宰,我的時間維度和你們是不同的,人類時光不過短短百年,但我……”
伊澤杉輕描淡寫地說:“那種強大力度的追捕時間持續不了多久的,時間會帶走他們的一切。”
太宰治聽後啞然了,這種【我和你比命長】的戰鬥方法真是學不來。
“我明白了,那麼山神先生,在您離開之前,能和我說一聲嗎?”
太宰治準備用最快速度發展港口mafia,儘量趕在這位山神離開此世界之前,讓港口mafia的勢力遍布整個關東。
隻有自身實力變強了,不管這位山神先生找到任何支撐世界的新辦法,港口mafia都能從容應對。
這個要求不算什麼,伊澤杉爽快地應了:“可以,我走之前肯定和你說。”
事情說完了,太宰治的心情大起大落,有些撐不住,他準備離開。
臨走之前,太宰治陡然想起一件事。
“您為什麼對織田作說我是中島敦?”
伊澤杉怔了怔:“中島敦應該還在孤兒院吧?他的年齡最合適,難道你想假裝阪口安吾?還是芥川龍之介?”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他微笑著說:“敦已經加入了港口mafia,這麼好用的戰鬥力,放棄太可惜了。”
“哎?你的學生不是芥川龍之介嗎?”伊澤杉詫異不已。
“當然不是,帶芥川太累了,我覺得敦更可愛點。”
太宰治絕口不提他之前想要培養新雙黑的想法,他反而說:“小銀跟著芥川也很辛苦,我順手也帶走了,沒有小銀拖累,芥川想必活的更瀟灑自我吧?”
“如果您碰到了芥川,還請不要將小銀的事告訴他。”
“自己打上頭就拋棄妹妹、沉溺在戰鬥中的野犬,還是先在外麵流浪,讓社會和現實好好毒打他一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