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景心中暗自猜測,這中間不知道有沒有她們主人的手筆。
不止是她這麼想, 外麵的人同樣也在這麼猜測著。畢竟陸謹言剛被皇帝一手提拔為吏部尚書, 正是風頭正盛的時候。誰會在這個時候因為這種不疼不癢又沒有侵犯任何人利益的理由,去對他的嶽父動手。可他要真的是背後的主使, 未免過於心狠手辣,倘若有朝一日他真的大權在握了,在他手底下的人還能得到好處。
正在眾人猜測的時候,誰知道陸謹言隨後去了禦書房替自家嶽父求情。中間具體發生了什麼也無從得知,隻知道聖上頭一次發了火,罰他在禦書房門前跪著, 不過聖上倒是網開一麵, 雖然沒有收回成命, 但是下令讓江和豫之子江喬辭提前繼承爵位,江家勉勉強強算是保下來了。
人人都在說陸尚書仁義,畢竟不是誰都有勇氣冒著惹怒聖上的危險去幫夫人娘家的。這連帶著江婉容都在圈子裡狠狠出了一次風頭, 哪個女兒家不想嫁給這樣一個人。
江和豫是被人抬了回去, 醒來之後就發現自己的爵位讓給了自己的兒子, 差點一口氣都沒能喘得上來, “姑爺呢, 你們姑爺在什麼地方, 快點派人去將他請過來。”
老夫人一直在他身邊守到了現在,聞言將桌子一拍,厲聲說:“不許去。”
“怎麼就不許去了,難不成我真的要把現在這個位置讓給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江和豫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又是個窩裡橫的,頓時將桌子一拍,“他老子還沒死呢!”
“謹言那孩子已經為了你的事情被身上訓斥了一回,你還要讓他怎麼辦!”老夫人的臉色也是陰沉的,眉頭的皺紋也深了不少。
但是不管是兒子還是孫子當上承恩侯,她都是江家的老夫人,改變不了什麼東西。她再往深處想想,江婉容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之前她已經不指望她能夠為承恩侯府帶來多少好處,隻要她不在背後使絆子就好了。而現在喬哥兒當了家,江婉容怎麼也會拉上這個弟弟一把,那承恩侯府也不至於徹底沒落下去。
仔細比較中間的利害之處,老夫人自然不願意讓江和豫過去找人。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兒子,兩鬢的頭發越發斑駁,“你也有這麼大年紀了,身子骨也沒有那麼好,不如就趁著這個機會好好養養身體。”
“我身體好得很……”江和豫說著就要直接站起來。
老夫人按住他的肩膀,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力氣,江和豫覺得自己居然不能動彈分毫。
“我說你得養著身體,你就得養著身體。”
——
承恩侯府會發生什麼江婉容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聽說了江喬辭被賜下爵位之後,倒是高興得很,連忙去找陸謹言商議,看什麼時候讓弟弟來府上一趟。
陸謹言坐在書桌前看書,半天都沒有翻動一頁,瞧著女子忙前忙後進出的樣子,一直沒有作聲,隻是在後麵被江婉容用收拾東西為由趕出去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句,“你今日還真是高興啊。”
不管是這話還是說這話的語氣都怪異得很,江婉容看向他抿著的嘴角,後知後覺問了聲:“你怎麼了。”
“沒怎麼。”他說著便直接離開了。
這明明就是生氣的樣子,可還硬裝著沒事,她想要是有一樣評選的話,陸謹言絕對是陰陽怪氣第一名。
可該哄的還是要哄哄,在讓丫鬟將東西收拾好了之後,江婉容又親自去了廚房,看見廚房裡有已經包好的餃子,煮好之後便端了一碗去送給陸謹言。
男人罕見地沒有在處理他的那些沒完沒了的公文,而像是在抄寫什麼,她走過去一看,才發現是佛經。現在已經是晚上,外麵的天早就黑了,屋子裡雖然燃著燭火,但光線也不怎麼好。這時候練字就有些費眼睛,她都快懷疑他腦子有些不清楚。
不過這話她也隻在心裡麵吐槽兩句,真正對著陸謹言說話時,聲音溫柔得不得了,“這是我特意煮的餃子,要不要現在吃一點。”
“怎麼空出時間了,我還以為你今日忙得很,畢竟還有那麼多東西要收拾。”陸謹言手中的筆停頓了一會,又順手放在了一旁。
這是在……吃醋?但是不至於吧,她就是單純替自己的弟弟高興,又沒有做什麼旁的。但是吧,這事還真不好說。她的小表情有些糾結,猶猶豫豫了半天,“那還是你重要一些,趕快吃點東西吧,免得到時候又難受。”
她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越發爐火純青,各種好聽的話張口就來,至於有沒有真的走心就不得而知。
但是不能仔細去計較,陸謹言這麼同自己說,可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在意。今天他被聖上體罰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到了她這裡就是連提都沒有提到一句。要是沒有對比也是還好,偏偏又有了她對喬哥兒的態度在比較著,更加襯得他什麼都不是了。
他其實很想問上一句,她心裡麵到底有沒有他。
旁邊的女子穿著織錦蟬花長裙,鴉黑的頭發被挽起。因為要盛餃子的緣故,她將袖子挽上來一截,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臂。接著一小碗還冒著熱氣的餃子便直接端到他的麵前,女子如往常很多次那樣將筷子遞給他。
以前他也經常在書房呆著,小的時候有學不完的詩書禮樂、治國之道,等到入了官場之後,便有處理不完的公文要務。經常陪著他的便是這滿室的燭光,有時候侍衛們也會送來晚飯。他將這一切都當作了常態,沒覺得當中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