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她確定,無論顧雪沉出於什麼原因,現在是跟她站在一頭的。
許肆月深吸口氣,也根本沒做多餘的,就簡簡單單朝顧雪沉歪了歪頭,綿綿地叫了一句:“老公,你看她——”
顧雪沉點頭:“喬禦。”
喬禦神速進來。
顧雪沉眼都未抬:“電梯控製室換人,還有梁家暗中安排進公司的另外三個,一起處理,至於梁小姐,趕出去,列進係統黑名單。”
梁嫣聽到顧雪沉原來什麼都知曉,流著淚說:“你明知我做那些,可你一直沒挑明,一直寬容我……”
“不是寬容,”顧雪沉眸光刺骨,“是嫌臟。”
梁嫣被拽出去後,許肆月收起了表情,重重呼吸,她盯著門口,還是壓不下心裡的火,選擇追出去。
“梁嫣!”許肆月穩住聲音,注視她問,“你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梁嫣掙開喬禦的手,看了許肆月半晌,失神地笑:“什麼時候……比你去找他還要早,你知道那時候多少女生喜歡他嗎?他長那麼好,又乾淨,又出色,性格冷,大家就隻敢遠看,唯獨你……”
“你為了個隨便的賭約去撩撥他!”梁嫣含著淚死死瞪她,“其實那時候我也認了,因為你確實配得上,我隻是你身邊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你追他,我不敢嫉妒,可你為什麼要那麼傷他!”
許肆月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
梁嫣看她這幅樣子,更加難忍:“你讓他愛上你,你又丟下他,許肆月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以後,他把自己折磨成什麼樣子,吃不下東西,三天兩頭要進醫院打針,手已經瘦得隻剩骨頭,上麵還全是針孔!”
“你跟他最後一次見麵,是不是約過他下次要去寒光路?”梁嫣哭著說,“他幾乎每天都去,一個人站在風裡,深夜路上的人都走光了,他還在那!後來好不容易他回學校開始拚命修學分,你呢,你遠在英國給我打電話,說你交了什麼樣的男朋友,比顧雪沉好幾萬倍。”
許肆月心臟被掐著,不能跳動,不能喘息。
梁嫣笑了出來:“你讓我去告訴他,那你猜猜他當時是什麼反應?你敢聽嗎!”
“所以憑什麼你在外麵花天酒地了四年,回來還能站在他身邊?我在電話裡聽到你回國的時候,心都是顫的,結果最怕的事還是發生了!”
“許肆月,你樣樣比我好,我跟在你身後的時候,你什麼都願意施舍給我,我沒資格嫉妒你!所以我已經很收斂了,我可以做得更直接,更傷你,但我沒有!我寧可偽裝,等機會,想方設法擠進你和程熙的小群,搞電梯這種低能的麻煩,我已經仁至義儘了!”
“我就隻想要顧雪沉,如果你不回來,說不定我就快融化他了!”
走廊裡被控訴和粗喘聲貫穿。
許肆月逐漸鬆開滿是指甲印的手,挺直脊背,俯視她問:“所以你的意思,我還應該感謝你?你做的那些就都成了善事?!”
她直視梁嫣,一字一字說:“你喜歡他,沒人攔著,連我也不能,如果你在最開始就告訴我,我根本不會去青大招他!梁嫣,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去爭取,而不是表麵對我唯命是從,背地裡搞小動作!”
梁嫣眼神閃躲了一下,張口想要反駁。
“不敢?沒勇氣?害怕?不自信?”許肆月冷笑,“所以你追不到他,都怪我嗎?!”
梁嫣麵如土色。
許肆月挑起濕潤的紅唇:“我渣他,是我的事,我犯過的錯,要受多少懲罰去償還,也是我的事,你沒有資格替天行道。”
“還有,作為顧太太,我必須提醒你,”她撥開垂落的長發,桃花眼中光芒淩厲,“你追他的機會已經徹底浪費掉了,顧雪沉現在是有婦之夫,你碰我一下,是傷他老婆,你惹他一下,就是人人喊打的齷齪小三兒!”
梁嫣被她一句一句狠戳死穴,沒了之前的理直氣壯,她背彎下去,還想痛斥些什麼。
許肆月已經厭煩的轉過身:“我失去很多了,不差你一個,畢竟姐妹一場,還是多謝你收留過我一晚,換給我五十萬,但現在顧雪沉是我合法丈夫,你以後再敢盯著彆人老公,就彆怪眼睛被摳出來。”
直到走廊恢複空蕩,靜了許久,許肆月才動了動酸疼的腳腕,往顧雪沉的辦公室走,快到門口時,發現有個細瘦的身影縮在牆角邊上偷偷看她。
“姐姐……”
“閉嘴,誰是你姐姐。”
許櫻眼眶通紅:“姐,原來你對姐夫這麼渣……”
許肆月想把她打包從窗口扔出去。
許櫻小心翼翼拽她一小下:“但是,我永遠堅定不移地站你。”
許肆月頭也沒回:“被梁嫣騙成這樣,你笨死了。”
辦公室的門關著,許肆月吸了口氣,終於放任了滿腔的內疚和負罪感,她沒親眼見到顧雪沉當年的樣子,但單是從描述,也能一幀幀想象出來。
許肆月抹掉眼尾的潮氣,推門進去,顧雪沉側頭望著落地窗外,下顎線條漂亮又疏離。
她忍著鼻酸,輕聲說:“我也想問,梁嫣做那些事你一直沒挑明,為什麼選今天?”
顧雪沉輕嗤,不吝嘲諷:“因為你要笨死了。”
許肆月的眼淚憋了回去,原來跟她嫌許櫻一樣,顧雪沉是嫌她笨?看她這麼久了還沒察覺異常,把人家當姐妹,結果今天梁嫣的手伸到深藍科技造成安全問題,他才忍無可忍。
合理到無法反駁。
許肆月抿抿唇,把被遺忘的保溫盒提了起來,“砰”的放在他工作台上,一層層掀開蓋子,端出精心燉的黃花雞。
“我親手做的。”
顧雪沉看了一眼棕黃的色澤,沒動。
許肆月拿出勺子,舀了湯,親手遞到他唇邊:“你這麼嫌棄乾嘛,怕我下毒嗎?那我先喝總行了吧。”
看她轉頭要送進自己嘴裡,顧雪沉按住她的手,略一低頭,張口含住勺子,湯汁潤濕他的唇。
家裡阿姨給他打過預防針了,說太太辛苦一上午燉了隻雞,但是憑她的經驗看,可能味道不太對,但沒忍心直說。
許肆月見他喝了,這才有了點笑,又彎著腰貼心把雞肉分成小塊,將湯倒進米飯裡,一起端給他,還不忘給自己也乘一小碗。
顧雪沉搶過她的碗,直接撥電話:“訂份素餐,十分鐘內送來。”
許肆月剛被梁嫣當麵說了那些往事,不太好意思叫他老公了:“顧雪沉你什麼意思啊,要扔了我做的,還是不想讓我和你一起吃這個?”
顧雪沉抬眸,沒有表情:“油膩,怕你胖。”
許肆月發覺她竟然氣不起來。
素餐果然幾分鐘就送到,她悶悶吃完,看了眼顧雪沉慢條斯理吃雞肉的樣子,忍住心裡的難過,保持著一點小脾氣說:“那我回去了,今天給顧總添麻煩真是對不起。”
等太太坐上車離開,喬禦才敢進辦公室,看到那麼大一隻雞,手欠地偷了一小條放嘴裡,沒想到當時就不行了。
“咳咳顧總,這啥啊!”喬禦眼冒淚花,“調料放錯了吧?!味道完全不對,我給您倒了重新訂一份。”
他還等沒摸到保溫盒,就見顧雪沉伸手攬過,白皙手指按著邊緣,嗓音沁涼入骨:“我的。”
喬禦一呆,愣愣看他。
顧雪沉盯著他,淡聲吩咐:“你吃的那一口,吐出去。”
肆月親手做的東西,除了他,誰也不能染指。
-
許肆月回瑾園的路上,狀態就有些下滑,她往椅背上窩了窩,臨時吞下藥片,又吃了一小把柚子糖,中和那種綿延的苦。
到了家裡,她撐著上樓,進門就被阿十熱烈歡迎。
阿十把圓滾滾的身體換成了乳黃色,還加上幾朵小花斑,奶聲奶氣問:“主人主人,你喜歡小貓咪嗎?我能變。”
許肆月沒力氣說話,軟倒在臥室牆邊的小沙發上,扯過一個抱枕,把頭埋在上麵。
阿十不知疲倦地哄她:“主人主人,你喜歡小腦斧嗎?我也能變。”
許肆月疲倦地挑開眼簾,啞聲問:“阿十,你喜歡我嗎?”
阿十停了。
許肆月苦笑:“你說我這樣的人……值得被喜歡嗎?”
顧雪沉坐在趕回瑾園的車裡,緊握著終端,聲音比她更啞,用語音支配阿十:“喜歡,值得。”
許肆月笑了一下:“你隻是個機器人,你都不知道什麼是喜歡。”
車窗外街景飛逝,猶如時光輪轉,顧雪沉垂下眼睫,很低地回答她。
“喜歡……”
“是被捅了幾千幾萬刀,隻要刀柄在你手裡,我也依然去抱你。”
許肆月扔開抱枕,摟住阿十:“誰給你植入這麼複雜的回答?這種感情我哪配擁有,我隻會拿著刀捅他……”
捅得他遍體鱗傷,還在要求他無償原諒。
早上她想到的撩,僅僅是刺探關於顧雪沉可能隱瞞的真相,帶著那麼點極度自私的目的。
可經過今天……
她應該對他更認真。
如果有一天顧雪沉真的肯卸下冰冷,親口說對她還有舊情,那她就不折騰了,儘量地試著去喜歡他。
但是在他承認之前,她隻撩,絕不動心。
顧雪沉在許肆月的房門外坐了很久,直到裡麵毫無動靜,確定她睡著,他才悄無聲息地起身,壓下門把。
許肆月還摟著阿十,長發淩亂,蜷縮在小沙發上,臉頰染著可憐的紅。
窗簾拉得很緊,不透光,房間裡像是傍晚。
顧雪沉半跪在地上,猶如虔誠的信徒,他把阿十關閉推開,用自己的手穿過她頭發和膝彎,把她抱起,輕輕放到床上。
她身上很香,眼尾有一點餘淚,鼻尖上沁了微微的汗。
顧雪沉喉結滾動,指腹珍愛地摩挲,漆黑長睫在他眼下遮出黯淡的陰影。
他難以克製,略低下頭,想趁這偷來的一刻吻掉。
唇帶著熱度和顫抖,艱澀地向她靠近。
在體溫即將交融的一刻,許肆月突然睜開眼,抬手勾住他的後頸,略帶迷蒙的桃花眼盯著近在咫尺的男人,沙啞問:“雪沉,你是想親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