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使勁兒抿著的嘴角,卻是抑製不住地上揚。
在他眼中,的確是占大便宜了。
長年以來,一直都隻厚顏無恥地接受著公祖的關懷照料,未能付出一星半點,僅是儘可能地不添額外麻煩。
如今好不容易天賜良機,憑這身托公祖福學來的小本事,總算能為公祖出點力氣,回報一二,他如何會不歡喜?
——在這樣強烈的執念和牽掛前,哪怕是再濃十倍的安神香,都不可能會管用的。
麵對來勢洶洶、麵目猙獰的吐蕃兵,他雖是初上沙場,卻從未有分毫畏懼。
不僅是因他居高臨下,身著甲胄,而是因為他時時刻刻都牢記著,自己身後有著什麼。
——他的背後,是毫無防備的大宋城池,而城池之中,有他最為心愛,願豁出性命去守護、去回報的公祖。
半步都不能退,半刻也不能辭。
見陸辭將要離開,狄青如夢初醒,想也不想地攥住陸辭一片衣袂:“公、公祖。我還有話想說。”
那攥的力氣雖不大,卻讓陸辭有些驚訝。
他好整以暇地笑了笑,站定了,回身,饒有興致地看向狄青:“狄弟請講。”
狄青被他看得臉頰發燙,心跳亂了幾拍,但到底記得正事要緊,很快凜了心神,仔細闡述起自己的小盤算來。
他與其餘隻要能射中敵兵就大為歡喜的兵士不同的是,從頭到尾,都分神盯著那甲胄最胡裡花哨,戰馬也最為高挺神氣的敵將——李立遵。
奈何李立遵十分看重自己性命,一直穩居中軍,隻在背後嗚哇鬼叫地指揮,不曾往他射程範圍內靠近過半步。
有幾次略微近些了,但他估量過後,仍不覺有超過五成的把握,唯恐打草驚蛇,唯有忍痛作罷。
想要靠近李立遵,李超想的是主動出城,靠少量騎兵發動突襲,製造混亂,實施起來注定重重困難。
狄青所想的,則是完全相反的方法。
比起主動接近李立遵,倒不如設法讓李立遵靠過來。
那李立遵又會在何時放棄警惕,主動上前?
不外乎是自以為勝券在握,或是發現了宋軍破綻,急功近利的時候……
陸辭認真聽完,沉吟片刻後,笑著點了點頭,表示應允。
狄青反而不敢相信了:“當真可行麼?”
陸辭打趣他道:“我似是徇私之人麼?”
狄青使勁兒搖頭。
陸辭原還想玩笑他句,看他這般正經模樣,倒不忍心逗了,於是正色道:“若是能成,那自是再好不過,即使不成,也談不上有甚麼損失。你心裡莫要負擔太大,發揮反倒失常了。”
狄青點頭如搗蒜。
陸辭又叮囑他幾句,才悠然轉身離去。
而陸辭一走,狄青一回身,也倏然恢複毫無表情的漠然了。
他並不挑地方,目光往四下一掃,就瞄到個空位,俯身趴下。
接著麻利地掏出弓箭來,照常對底下連射起來。
箭無虛發。
這次的攻城中,因李立遵已有了防備,加上箭勢不如之前,在這場雙方僵持之中,戴上笨拙防具的吐蕃軍的傷亡不比初打照麵的大,但也未能真正靠近城牆半步就是了。
箭矢徹底耗儘前,陸辭就命人停下了箭勢,再命人立即架出改良過的那四十張床弩。
結果讓宋軍一方感到萬般哭笑不得的是,即便箭勢驟停,因不久前才被戲耍了一番,以至於對宋軍的‘信用’沒了信任的李立遵一方,仍舊滿懷警惕。
李立遵甚至還勃然大怒,想也不想道:“這廝還想故技重施,難不成是當我是沒腦子的!?”
屍首尤溫,對麵卻因嘗到甜頭,還當他是個不知長一智的蠢物,要繼續耍弄!
於是乎,在這貨真價實的空擋之中,吐蕃軍非但沒趁勢大進,還不假思索地往後退了一步,同宋軍大眼瞪小眼,咬定了這又是一場要命的騙局。
陸辭:還真不是。
等自作聰明的李立遵,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宋軍底子雖厚、箭矢卻也絕非無窮無儘,而暴露在自己眼前的,是個毫不作假的空當時……
一張張寒光閃爍,能洞重劄的強力床弩,已經順利就位,在兵士的操控下,殺氣騰騰地對準了猶如驚弓之鳥的吐蕃兵。
李立遵一臉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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