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散心未必,堵心卻是真。衛繁瞪著騎在棗紅馬上的姬冶,肚子裡有百隻貓在那抓撓,每一寸肚腸,哪哪哪都不舒服,用力扯扯樓淮祀的袖子:“皇三子怎在?”
樓淮祀一個頭兩個大,道:“他非要來……”
“他堂堂皇三子莫非沒處去?”衛繁滿心不願。
“唉!”樓淮祀歎道,“我表兄渾身生得倒毛,你指東他去西,你不要他來,他便要賴上你。”姬冶不是沒眼色,他人不喜那是他倒黴,與他屁事不相乾,他樂意誰攔他?
衛繁靈機一動:“他專好與人作對,那我相邀,他是不是反而不來?”
樓淮祀看一眼她熠熠生輝的臉,道:“衛妹妹,我表兄又不是傻子。”這種小兒把戲他都能上當,姬冶還是彆活,拔劍抹脖子早點投胎才是正經。
衛繁喪氣,又扯了扯樓淮祀的袖子幾下。樓淮祀被她逗笑,道:“我看看能不能打發了他去,不過,十之□□是不成的。”
衛繁點頭,又嘀咕:“三皇子也是個怪人,非要和我們湊一道。”
樓淮祀過去拍了拍棗紅馬馬脖子,斜眼歪嘴,取笑道:“可知自己有多惹人嫌?”
姬冶打掉他的手,目光輕飄飄掠過馬車,笑道:“他們再嫌,也是莫可奈何。”
樓淮祀真想給他的馬一鞭子道:“我好不容易拐了小丫頭出來,倒讓你敗去一半的興致。五舅舅跑山裡賞雪去了,要不你找他去?”
姬冶一口回絕:“深山不知何處,還是免了罷。”
樓淮祀笑道:“你不是一向思慕五舅舅閒雲野鶴自在逍遙?聽聞那處有飛爆瀑冰結,難得奇秀。”
姬冶全不為所動:“我畏冷懼寒,凍瀑不看也罷。”也就姬殷閒得全身長了綠毛,大老遠不顧山險林深,還攜了幾個擅詩擅畫的文人一道進山看景,那些個四體不勤、弱不經風的文人前世沒燒高香,彆讓他五叔折騰得死在深山裡頭。
樓淮祀咬牙:“你就不能少添些亂?”
姬冶譏笑:“都道女人如衣裳,兄弟如手足,你倒好,要衣不要手腳的。”
樓淮祀私下一句:“你有本事不要穿衣。”
衛繁見樓淮祀無功而回,雖失望也知不能強求,蔫蔫道:“那我先去馬車陪大姐姐。”
反倒是衛絮心神寧定,難得能出門,外頭草不長鶯不飛,卻是風和日暖。年節未過,家家戶戶桃符門神鮮豔,五顏六色的春幡插遍一城,不遜百花鬥豔。既有好景,沒必要為不相乾的人壞了好心情。
她反安慰衛繁道:“豈有事事順心如意的?好景也有一二敗處呢。”翻出一個九連環塞衛繁手裡,“喏,解這個罷,出城路長又無事。”
衛繁搖搖頭,道:“我本就一肚子氣,等一下解不開這連環鎖,又生另一肚子的氣,那還得了。”
“我教你。”衛絮道,“知道決竅,並不難。”
衛繁笑答應,又想起一事,吩咐車外的婆子,道:“嬤嬤,車過鬨街,多搜羅些吃的,丁四娘家的糖果兒多買些來,不要隻穿紅果的,夾著山藥、豆沙、蒲桃乾、核桃仁的才好。罷,還是各樣都買來,再一些街上的饊子、見風消、肉餅、桂花栗子、油糖果子、風乾肉、黑棗嵌麻桃什麼的,多多益善。”
婆子笑起來:“家中也帶得好些吃食呢,連著爐子都有挑來,不怕少吃的。”
衛繁道:“和家裡兩樣滋味,到時嬤嬤們也各分分。”
她心情好轉,湊到衛絮身邊專心解九連環。
衛紫與衛素一車卻是嘴巴噘得老高,於氏看天好,就把衛斂塞了過來,還道:“這是你同胞兄弟,你這個阿姊怎能不親近照顧?再說有奶娘丫環跟著,也不用你動彈。”
衛紫氣道:“他這般小,哪懂遊玩。”
於氏一點衛紫的腦門,恨道:“你懂什麼?咱們家雖也姓衛,卻不是侯府的,你就罷了,你弟弟就該與大郎他們多多親近,親得好似一胎骨肉才好呢。”
衛紫頂嘴道:“要親近更不要帶去,他又哭鼻子又鬨的,討人嫌得狠。”拿手帕一揩弟弟的鼻子,“噫”了一聲,連手帕都扔掉不要,“他還胖,遠遠的才能親近。”
於氏大怒,看看自己胖敦兒子,肉肉白白圓圓的小臉,大眼小嘴,道:“這叫福相,莫不是瘦伶仃尖下巴生得窮巴巴的才好,不許再嫌你弟弟。”她急著和許氏一道吃酒看傀儡戲,將胖兒子撇給女兒,毫不留戀地走了。
害得衛紫、衛斂姐弟大眼瞪小眼直瞪到馬車上,衛紫抬抬下巴,掰著手指道:“一不許哭、二不許鬨、三不許貪嘴、四不許亂跑,五不許聲高、六不許歪纏。”眼見衛斂眨巴眨巴眼,要掉眼淚,立馬凶巴巴道,“掉眼淚也是不許的。”
奶娘心疼不過,道:“小娘子,小郎君才多點大,能懂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