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角門邊姬冶一身青衣襯紅袍,腰間麒麟玉帶鉤,倚在那似笑非笑。
“好生無禮。”衛絮掛下臉,“還是皇家子呢,倒闖起內院來,驚著女眷也不怕被拿住當無賴子打,屆時,體麵何在?”
姬冶看了看小小僻靜角院,道:“這是內院?”
衛絮啞然,衛繁出嫁,衛家賓客滿門,人多的就沒有安靜處,偌大的衛侯府親戚丫頭進啊出來啊去,熱鬨得沒處排遣。唯有內外院當中夾院,曲徑通幽,修竹石桌石凳,清靜異常。衛絮看準了沒人,才在這躲了躲,沒想到竟能撞上姬冶。
“三皇子是迷了道?”衛絮問道,不然,怎會摸到這處來。
姬冶見問,俊臉一紅,他是誤逃來的夾院,來得頗有些狼狽。在肚裡把樓淮祀罵了個狗血淋頭,一時心軟,聽信了樓淮祀的鬼話,以至他落到這境地。對著衛絮清靈靈水眸裡的好奇迷惑,哪肯明說,反顧左右而言它,道:“衛府上下喜氣洋洋,衛家嫡長女卻是眉目含愁,當心惹來閒言碎語,以為衛家姐妹不和。”
衛絮難得從這不好聽的話語來聽出一絲關切來,將手一攤:“左右閒人,隻三皇子一人,莫非是三皇子要效仿長舌婦,到處編排我去?”
“你倒是有恃無恐。”姬冶訝然。
衛絮一福身:“不過深信三皇子君子之德。”
姬冶輕哼:“入耳倒似譏諷之語。”
衛絮撿起腳邊的手帕,她原本隻當包了石子等重物,拎起一角帕子裡滾出一樣一件機括玉球。
“衛家大娘子聰明伶俐,許能拆出來。”姬冶道,“你送來的巧環,不過哄稚童的小玩件罷了。”說罷,輕淺一笑轉身離去。
衛絮暗暗咬牙,托著玉球氣惱不已,轉頭便見執書怔怔地盯著自己,怔忡又恍然,不由粉麵微紅,心下一慌,將玉球收好,道:“快走罷,我們送送二妹妹出了門子。”
執書哪敢逆她,隻迷迷糊糊地想:先前二娘子與大郎君送吃食玩物進慎王府時,自家小娘子放的解悶巧環,竟是給三皇子的?這……這……她還道自家小娘子深厭三皇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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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淮祀牌麵大,請的儐相一個賽一個賽身份貴重,裡頭姬冶身份最高,他原本是不應的,架不住樓淮祀死纏活賴,煩得他一個頭兩個大,這才不甘不願應承下來。他一答應,樓淮祀長出了一口氣。
時下打婿成風,舊年有戶人家弄女婿,打過頭,一個不慎,把女婿打成了半殘,結親成了結仇。
樓淮祀琢磨著,自己嶽家上下都是混不吝的,他那舅兄衛放早幾天碰麵時兩眼就冒著綠慘慘的幽光,時不時還獰笑幾聲,一看就沒憋好屁。再皆這樁婚事,他辦得極不地道,保不準衛家借此時機,名正言順地狠揍他一頓。
他是越想越在理,遂將自己同行的儐相身份全往上提了提,哪個出身高請了哪個同去,姬涼都被他拉了來當擋箭牌,這位可是寶貝疙瘩,少了根頭發絲,老王妃都能掄起拐杖為乖乖孫報仇。
福王府原本嗯嗯哈哈不大樂意,舍不得孫兒勞累,架不住姬涼願意,樓淮祀衝他一提,姬涼白嫩嫩的臉上一抹紅,一口應承了下來。老王妃無法,隻得叮囑孫兒屆時躲後頭,躲遠點,還拉著樓淮祀交待,要看好她孫兒,又不滿嘮叨:“少年郎就是嬌氣,想娶新婦,挨幾棍算得什麼。”
樓淮祀才不乾,糊弄了老太太騙來了姬涼,就又去纏姬冶,論有用,還是他這個表兄好用,到時讓姬冶開道,他就不信,他嶽家能把皇子給揍了?
大許……是……不能吧?
衛家還真能,衛詢什麼人,不敬神不信鬼,打個迎親的儐相算什麼,三皇子?衛家一乾仆婦親戚,見識淺,哪識得什麼三皇子。京中娶親,棒打新女婿,哪家哪戶不是這般打得,彆家打得,他衛家打不得,他衛家比旁人矮一截不成?再說,衛家打得的是自己的女婿,儐相上趕著來,怪懟誰?
等得樓淮祀帶著一眾儐相,個個穿紅著綠,玉帶金冠,騎著高頭大馬,路過長街,不知引得多少看熱鬨的女娘目眩神迷,雄糾糾氣昂昂,然後被堵在衛府大門口。
他自己胸無點墨,既念不來詩,又做不來詞,姬冶倒是文武全才,隻殺手鐧得留到叫開門後用,樓淮祀就揪了姬涼出來。一行人,唯姬涼好詩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