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2 / 2)

紈絝夫妻 申醜 10164 字 9個月前

俞子離道:“少逞可舌之能。”

樓淮祀被他二人念得一個頭兩個大,□□道:“師叔,梅老頭,我們剛虎口脫險,再看老賈一把老骨頭,一日老了好幾歲,我們不如先去城門口跟牛叔他們會和,先行進城,再尋張軟床好好歇上一歇?”

俞子離點了點頭:“也罷,不知柳漁兒到了城門品沒有。”他當時吩咐柳漁兒從水裡脫身切不可多逗留,直接泅水離岸後就去找城門品找牛叔。

他們二三十人,除卻賈先生垂老,餘者要麼是好手要麼如樓淮祀與衛繁,年歲不大,腳力卻健,又是輕身行路,走得飛快,隻在半道略停了停稍示歇息。這棲州的郊野真是處處荒蕪,渺無人煙,一路走來官道坑坑窪窪,久不曾修填,也少見村落人家,放眼望去泰半是水澤荒地,野草蔓生。人少地荒,卻不冷清,鳥獸蟲魚成群結隊。

衛繁坐在車前看景,眼前什麼一晃,下意識將頭一偏,一隻偌大的蟲子撞在她的帷帽上,樓淮祀伸手抓了下來,卻是一隻半個巴掌大小的蜻蜓。衛侯府多花木,夏時池畔沒少蜻蜓盤旋,丫頭還捉來剪了翅膀做花鈿,她隻沒見過這般大的蜻蜓,怔愣間模糊想著:可剪得好些花鈿。

樓淮祀還擔心她嚇到,很有些不安,仔細看了看,驚見衛繁隱隱還有幾分興奮。路過一段泥路,旁邊一處水澤,水草肥美,忽見一個龐然大物從泥沼中躥出來叼做了什麼事物。

“他祖宗的狗雜,這……這……是?”樓淮祀差點驚跳起來,趴在泥沼上的惡獸,身長近一丈,長吻利齒,遍體生鱗,背有倒刺,四足生爪,長尾如鞭,大口一張,怕是連人都能一口咬死。

“哦,這是惡鼉。”梅萼清道,“棲州水澤中多此惡獸,常有傷人之事,魚鳥小獸,沒它不吃的。”

衛繁卻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啊,原來惡鼉這般形容,堂姐姐給我輿圖注記時,因著不曾親眼見過,不知該如何作畫,還引以為憾呢。”她一拍手,央賈先生道,“先生擅事,可能幫我畫一張惡鼉,我捎與堂姐姐去。”

賈先生應道:“小娘子吩咐,哪敢不從,小老兒也就筆頭上能畫幾筆。”

“衛妹妹心下不害怕?”樓淮祀問道。

衛繁道:“堂姐姐的輿圖注釋裡說了:惡鼉出沒水澤泥沼間,不以人為食。可見,不招惹它相安無事,我又不去田中河澤裡,離它遠著呢。”

樓淮祀笑起來:“衛妹妹說得有理。”

衛繁湊到他耳邊,柔聲道:“樓哥哥放心,我不害怕呢。”隨他出來,她不悔。

樓淮祀的笑頓將整個眉眼浸潤,整個人如春日裡開在午後的一枝梨花,映著清水漾漾。

魯犇馱著賈先生,舔舔唇,騰出一手摸摸肚子:“這惡鼉可吃得?”

“這個……”梅萼清思索片刻道,“倒不曾見人吃過,因著惡鼉醜陋凶惡,狀若凶獸,動不動還要傷人性命,棲州人多避鼉神,不慎打死了也好生安葬,以求出入平安。”

“這鳥地方,又鼉神又河神。”魯犇粗聲粗氣道,“我隻不信殺了吃進肚中,還能托夢尋我生事。”

梅萼清笑道:“世上趨利避害,棲州人不吃它,倒也未必畏著鼉神,而是這惡獸牙齒有如刀鋸,有千斤的力氣,皮又粗硬,尋常刀刃傷不了它。田地裡見著它,避之不及,哪會欺身上去獵來祭五臟?”

魯犇點頭,琢磨道:“我們兄弟既有身手,又有趁手的家夥,刀磨得也快,不信奈何不了區區什麼惡鼉,幾時我吆喝了來,殺一隻嘗嘗滋味。老大的個頭,饒得不才少的肉呢。”

俞子離則與梅萼清歎道:“棲州多荒田跟這個惡鼉怕是也有乾係。”

梅萼清道:“棲州地惡可不是說笑。”

他們邊走邊說,不覺間已到棲州城門口,樓淮祀抬起頭,瞪著棲州城城門,想罵人,卻是半天無隻字片語。土壘城牆又矮又舊,青苔眾生,不少地方早已塌蝕,露出裡頭的土胚,外頭泥磚夾縫間老長的野草隨風招搖。城門破敗堪,真個有外敵入侵,攻城木都用不上,力壯之人合力幾腳都能踹開。

門洞陰潮幽暗,上頭石刻棲州城三字,久不描墨,隻筆鋒拐角處殘留著一點紅,字中填滿了泥;守城的兩個兵士盤倚著城牆,掏鼻子摳屁股,歪歪斜斜,時不時還打一二哈欠,拿眼看人都是霧裡看花,似睡非醒。

太……破了。

牛叔他們帶著各工匠就在城外一處空地等侯,他們車、馬眾多,又有無數箱籠。一群歲不過七八的乞兒沒多時就盯上了他們,這些小乞兒個個瘦骨嶙峋,大半赤著腳步、裸著上身,隻在腰間圍了塊破布,支著竹條似得腿,可憐巴巴地討食要銀。

工匠裡頭不乏攜妻帶子的,婦人家心善,見他們著實可憐,拿出幾塊餅舍給了小乞兒。這一舍就舍出事來,這群乞兒接了餅千恩萬謝離去,又呼朋喚友招來了另一群小乞兒,蝗蟲似得圍擁而來。要硬起心腸驅逐,他們歲最大的也不過十一二,歲最小的不過三四歲,走路都不穩靠。

“我們不曾有這般多的乾糧。”工匠娘子心下害怕,不斷聲道,“實沒有餘的再與你們,你們去彆處要去。”

這群小乞兒哪肯離去,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揪過最小的一個,劈手就是幾巴掌。那小乞兒臉腫得半高,淒聲哭嚎。

“你們這……”工匠娘子大驚失色,又是憐又是惡。

那小乞兒頂著青腫,哀哀伸手,他才丁點大,話都沒學全,沒一個巴掌大的臉,黑溜溜如雛鳥般的眼珠子,略有良知之人都不忍他遭此磨難。

旁邊另一婦人便又去包袱中翻出幾塊糕點,一人分了半塊,道:“再沒得和了。”

那小乞兒臉上還帶著淚珠,接過半塊糕飛也似得塞進嘴,也不管自己鼻青臉腫。

“貴人……”一個大點的孩子拖狗崽似得拖過小乞兒問工匠娘子,“貴人可要奴仆,我阿弟,兩貫錢就賣。”

工匠娘子直搖頭:“不不不,我非是貴人,也不要奴仆。”

大點的乞兒大為遺憾,橫了眼小乞兒一眼,似是嫌他沒甚用處,揪了人走了。沒等工匠娘子等人緩過氣來,又一群半大的乞兒從城門那牽羊似得跑出來……

牛叔招過一個手下,使了個眼色。

他那手下使得一把狼牙棒,得了示意,越過眾人一棒砸在地上,惡狼似得瞪著乞兒,大吼一聲:“滾。”

這群小乞兒見他凶殘,刹進作鳥獸散,沒一會散個精光。工匠娘子撫著胸口,長舒一口氣。牛叔這才與眾人道:“善心雖好,救得急,濟不得貧,棲州多乞兒,你們好心施舍,他們反倒會訛賴上你們,當心些。”

幾個工匠娘子麵上通紅,屈膝賠罪不已。

樓淮祀等過來時,牛叔領著的這一眾人再不敢多生一事,兩相會和各問安好,柳采與柳漁兒從後頭鑽出來,父女就要跪拜致謝。俞子離將倆人攔住,道:“不必如此,應當之事,凡事等進城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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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州府衙內通判宋光腆著肚子屋前屋後繞個沒完,他體胖畏熱,沒一會圓胖臉上就起了一支薄汗,喘口氣,自言自語道:“怎得還沒到?不是說早下了船?難道是遇了賊,唉喲,可不好出事啊。”

他心腹附在他耳邊道:“郎主不急,能出得什麼事?出了事也不打緊,隻要不傷及性命,隻當是下馬威。”

“下屁個馬威,這爛泥地爭屁個大小前後的。”宋光托著肚子噴了心腹一臉唾沫星子,“這地界,連養這麼個肚子都費我一鼻子的勁,我與新官作對是為哪般?啊?是為哪般?為著石頭裡榨油?再說了,他是什麼人物?當今聖上的親親外甥,我的外甥就跟我親兒子似得,那樓淮祀之於聖上亦然。這等皇親國戚,一我拿頭去爭去?”

心腹卻道:“郎主這話大謬,他真如親子還能來棲州?”

“若如此也沒甚好爭,同是天涯淪落人,執手相對淚汪汪。”宋光抬頭看著門匾,“這要不要修修?破了些,罷了,費銀錢,不修也罷。知州耶,可千萬彆路上出事,累我也吃瓜落耶……”

心腹臉頰一抽,冷眼看自家郎主在府前哭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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