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樓淮祀壓根就沒仔細琢磨過這事,家書寫好,將土儀理一理,城外碼頭有大船,城內碼頭有小船,派上幾個私兵就可以起程回禹京。
俞子離恨鐵不成鋼,道:“虧你生得聰明相,儘乾蠢事。棲州的賊既敢劫軍餉,何況一條船?”石脂要是落賊人手裡,碰上鼠目寸光的,或拿去點了燈,或不識得何物,隨意丟棄,要是遇上有見識的賊,保不齊就要生事。樓淮祀一州的知州,正事上隨心所欲,專在小事上斤斤計較,費儘心思,一肚子的鬼蜮心腸全拿來算計人。
樓淮祀理虧,不敢吱聲。身邊的高手,一個始一,一個牛叔,一個素婆,一個朱眉。始一認死扣,隻認他的安危,餘者一概不理,牛叔理著外事,素婆護的是衛繁,朱眉跟了俞子離。一時真找不出合適的人護船回京。
“不如隨江石同去?”樓淮祀最好這等事,自己的事交給彆人乾,不費銀錢不費人手,還保無憂。
俞子離問道:“他還在棲州?”
樓淮祀挑了挑眉,笑道:“不曾見他的船走,除非他棄了水道,改走道路。”他那條威風凜凜的大船進不來內城碼頭,隻好泊在城外,這麼一條大船,自要留人把守。留下的二十幾人霸占了那處碼頭,乾守著船未免閒得發慌,遂搖了小船在那一帶水路打轉,專在緊要的渡口來往,有沒有遠航的船隻一清二楚。
俞子離對他專逮著一隻著羊薅毛的習性哭笑不得,道:“江郎君礙於情麵不會推卻,你倒好,專盯著他一人相欺。”來時煩了江石一路,送禮回京還要往人船上賴。
樓淮祀湊過去跟衛繁嘀咕:“真不知他是誰的師叔,胳膊肘專門往外拐。”
俞子離瞪他:“我不過幫理不幫親,你為官,他為商,中間又有憫王的交情,江郎君縱滿心不願也不好說不。你占著身份強人所難,不知自省還振振有辭。”
“還說你胳膊肘不往外拐。”樓淮祀氣哼哼道,“本官,官拜棲州知州,出身將軍府,親娘當朝長公主,親舅舅當今聖上,親外祖父當今太上皇,憫親王也是我親舅舅。與我來往唯有好處,無一絲壞處,江石此後橫行棲州與禹京。”
俞子離半點沒聽他的花言巧語,道:“他本就在棲州來去自如,在禹京,你五舅舅憫王的臉麵不比來得大?你不掂掂自己的份量,還好意思給自己貼金”
樓淮祀道:“所謂知交遍天下,蜀道是坦途,還有嫌靠山朋友多的?”
俞子離揶揄:“自己還靠著靠山,大言不慚倒做起彆人的靠山來。”
樓淮祀笑著道:“人生在世就是你靠我我靠你,靠來靠去得逍遙遊。”
“胡言亂語。”俞子離橫他一眼,又正色道,“你既已插手棲州事,好好做你的官,再彆作小兒遊戲。”
樓淮祀想反駁,衛繁拉拉她的手,跟著道:“樓哥哥,老師說得是,樓哥哥又聰明又能乾,又是棲州的父母官,應當治理棲州事。”
樓淮祀眼前一黑,隻幾日沒見,他天真可愛不管閒事的衛妹妹就被俞子離哄了去,看看,都站俞子離那邊勸他治理棲州。他們來棲州不是花前月下,你儂我儂忒煞情濃的?遊遊船,踏踏青,春看花秋賞葉,聽蟲鳴觀魚戲?四年過後再手拉手、親親密密回棲州?
“衛妹妹……”
衛繁小眉毛一皺,道:“我也想跟樓□□日遊玩呢,可外頭都是匪盜,街上也沒處逛……”
樓淮祀道:“衛妹妹說得當然是,但力所不能及之事怎可貿然插手,萬一適得其反,反得其害。”
衛妹妹直點頭:“樓哥哥說得是,我們隻做我們能做的事。”
素婆見好好的議事,話風一拐,都成了過堂風,隻在當地打著小卷,東西南北都不挨邊,遂笑道:“既要借江郎君的力一道回禹京,我們也得安派好了信差船隻,且也得設法遞個口信給江郎君。”
牛叔道:“這事交與李在他們去辦。”他轉而問樓淮祀,“小人倚老,鬥膽問一句小郎君,小郎君似有募兵之意,可是為石脂之事?”
樓淮祀隻是不愛動心思,真琢磨起事卻是門兒清,笑著道:“石脂到舅舅手裡,舅舅定會遣人來,撐過這二三月,我們撈些好處,不必再多加操心。我募兵為得剿匪,途中抄了匪窩,真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啊,棲州的匪窩再窮也能尋出錢糧來。我們得了銀,棲州得了太平,豈非一舉多得?再劃算沒有。”棲州賊窩多得有如老鼠洞,這一窩,那一窩,成氣候的不多,他手下有私兵,再將棲州挑揀了好得來,好好養養,操練操練,對付幾個賊寨匪窩不在話下。
牛叔等人互視一眼,雖說樓淮祀想要巢匪這目的不純,心思扭曲,卻不失為可行之舉。
俞子離道:“兵將需養,既要馬跑又不與馬草,天下豈有這等好事?棲州儘是殘兵,你要練出一支好兵來,錢糧必不可少,你如何打算?”
樓淮祀道:“我免為其難算了算,棲州的那些兵怎麼也得篩掉半數,餘下半數再招募百眾填補,雞零狗碎之事一理,也得月餘。等棲州兵齊,交與方固方都尉與牛叔操練一二月,等略有氣候之時,舅舅遣來接管石脂的人差不離也要到了棲州。我們剛好可以騰人手行剿匪之事。期間米糧之事無妨,將此看作買賣怎也要填些本錢下去,我不差這點本錢。”
“你不是給了一船糧種給雲水?手上還有餘糧?”俞子離好奇問道。
樓淮祀翻了個白眼:“我不是與他們說這十五日內儘供?過幾日遣人去鄰州買糧。”他錢比糧多,要不是棲州少糧,都能給包圓了。
衛繁雙眸一亮,掩住唇,輕扯幾下樓淮祀的衣袖:“樓哥哥,我有糧?”
樓淮祀悄悄耳語:“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