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淮祀看看天,唉,他真是為了身邊之人操碎了一顆老心,又是表兄又是大姨子的,慢吞吞地踱回後院。他的小妻子今日穿了一身淺桃衣裙,挽著百合髻,手裡牽著一根細細的紅線,紅線另一端撿著一隻流仙蟲,翅鞘流金的蟲子拖著紅線在半空中盤旋,幾個丫頭湊在她身邊嘰嘰咕咕,又說又笑。
“怎把玩起蟲子來?”樓淮祀上前笑問。
衛繁跳下階梯,牽著蟲子撲向樓淮祀,用力一扯,將蟲子扯了回來,抓在手中,道:“看,樓哥哥,這隻蟲子是金色的,真個算得流金。”他們收了這麼多的蟲金,就見著這麼一隻鞘翅金色,底下人引以為奇,特意留著獻與了衛繁。
衛繁收到時,還有些為難,奇是有幾分,可到底也不過是隻蟲子而已,隻有一隻,鞘翅都拚不出一朵花來。她不忍拂人美意,就留下拴了線,飛著玩。
樓淮祀就著衛繁的手看,金色的小蟲趴在筍白的玉指上,頗為富麗堂皇:“物以稀為貴,一隻那不是天下無雙,更是貴中之貴。”
衛繁一聽,她樓哥哥又在動壞心思了,趕緊湊過頭:“可一隻蟲子,隻有兩片鞘翅,做不成首飾。”單看為奇,紮成首飾,不過兩片金澄,還輸了真金一分寶氣。
樓淮祀刮了一下衛繁的鼻子,道:“倒也不必紮成首飾,可以鑲棺材上嘛!”
“啊?”衛繁瞪眼。
樓淮祀道:“讓棺材李雕個小棺材來,要遍鑲寶物,讓老賈做做舊,再塞枚舍利子進去。就說連同那片古卷一道從棲州刨出來的。”他裝模作樣道,“棲州,非是野蠻之地,不過黃土掩去風流罷了。”
衛繁托著小金蟲,刹時覺得生有千斤重:“這……萬一露餡了怎麼辦?”
樓淮祀道:“古物真假參半,我一紈絝子弟焉知真假,這不邀他們前來共賞嘛。”
“哦……”衛繁點頭。管他呢,債多不愁,糊弄的事多了,好似做起來也頗為得心應手,“就是不知大姐姐肯不肯。”她大姐姐性子驕傲,許看不上這種坑蒙拐騙的手段。
衛絮已在整理出行的行裝,還叫丫頭裁男裝,丫頭執書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給衛絮梳了發髻,戴了一頂玉冠,又虛心跟始一請假,討要了些黃粉,將衛絮的臉抹得黑黃,還畫粗了眉毛……
衛繁闖進來一看,差點沒跌一跌:“這……這……”
“可有幾分英氣?”衛絮問道。
“沒有。”衛繁誠實搖頭。
“那原本樣貌可有遮去一二?”衛絮失望,又問。
衛繁老實人,還是搖頭:“一見便像哪個小娘子故意妝扮來嚇人的。”
衛絮不由歎氣,她生得秀美,實再扮不像男裝,執書也喪氣,她給自家小娘子描眉時,手都是抖的,太難為她了。還是始一這種慣會易容的人指點,執書頓悟之後跟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將衛絮抹得更白了, 麵白唇白,隱隱透著病容,道袍蓮花冠一戴,就有了幾分病弱少年郎的姿態,再拿把扇子遮掩一下,那就更有幾分意味了。
衛繁看得兩眼發亮:“這好。”
衛絮亦是心頭一喜,搖開扇子問道:“妹妹有禮,妹妹找阿兄何事?”
“阿……”衛繁嘟嘴,“阿兄幾時給我找個嫂嫂?身高八尺的可不要。”
衛絮臉上一紅,睨她一眼。
衛繁偷笑幾聲,道:“樓哥哥說要做個佛家舍利子跟古卷抄片一道拿去禹京,還說,棲州以前是個文士風流之地。”
衛絮都扮成小郎君了,多添一件有辱斯文之事,也不打緊,道:“我也算聽令行事,自當要聽知州的吩咐,豈敢不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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