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郅玄 來自遠方 6632 字 8個月前

國君啟程前往郊地當日,西都城落下一場大雪。

鵝毛般的雪花飛揚灑落,萬名甲士聚在城外,隊伍中旗幟招展,在風中獵獵作響。

遵照西原侯旨意,中軍留在國內,從上軍和下軍各抽調五千甲士,扈從前往郊地。

繪有神鳥圖騰的戰車自國君府駛出,駕車者身高近兩米,手臂大腿極為粗壯,雙手抓牢韁繩,能生生扼住奔馳的戰馬。

戎右身形不及駕車者,卻一身彪悍之氣,早年隨國君征戰,不止一次擋下襲來的刀劍。黑甲覆蓋下,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傷疤,均是戰場上留下。

一條蜈蚣狀的疤痕纏繞頸項,末端覆上臉頰,隻差半寸就能劃開他的左眼。

西原侯當年遇刺,他一人獨戰三人,拚死搏殺留下這道傷疤。

那一次行刺,西原侯受到重創,再也無法親上戰場。身邊的護衛十不存一,戎右是唯二的幸存者。另一人右小腿被砍斷,再無法護衛國君左右,受傷痛折磨,不過三年便鬱鬱而死。

自那之後,戎右孟熊就成為西原侯最信任的護衛,即使身手不如早年,西原侯也從未想過拔擢他人。

戰車離開國君府,以羊夫人和密夫人為首,府內眾人俱在門前送行。

公子康、公子鳴、女公子桃和鶯身披鬥篷,站在各自的母親身邊,在寒風中恭送國君。另有幾名庶公子和女公子,因生母出身不顯,隻能站在最後。

天空陰沉,風呼嘯而過,卷過西都城內。

戰車穿過長街,車軲轆壓過地麵,車軸轉動,發出吱嘎聲響。

道路兩旁早有氏族車隊恭候。

雕刻有各種圖騰的戰車加入隊伍,隨同會獵的氏族成員跟在國君身後,一同出城。

郅玄第一批加入車隊,車駕卻在密武、羊皓和範緒之後。他雖為國君嫡子,但一日不為世子,地位就在卿之下,必須接受這種安排。

西原國曆代國君皆強勢,即使不能把控軍隊,也能將政權攥在手中,對各大氏族實行製衡,確保自身不會淪為傀儡。

北安國和東梁國情況類似,國君和大氏族的關係十分微妙,既互相扶持又彼此博弈。麵對外來的威脅必能擰成一股繩,一旦危機解除,目光投向國內,又會為政權軍權展開角力。大多數時間,國君總能把握局勢,製衡氏族,不使國內出現混亂。

相比之下,南幽國的情況就不太妙。

南幽侯在位三十年,終日沉迷酒色不思進取,一度引發國內動蕩,國人忍無可忍,還曾驅逐國君。若非人王派遣使者,加上蠻族突然大舉出兵,混亂還將持續下去,一時半刻不能平息。

此次事件之後,人王為懲戒南幽侯,將其封地由銅改為幽,國名也隨之改變。

南幽侯遭此變故,手中權力全被瓜分,徹底淪為傀儡。

之所以還能坐在國君的位置上,一來是人王威懾,不允許氏族取而代之;二來就是他的兩個妹妹均嫁給北安侯,且都生下了兒子。

要想取他而代之,必然會引來一係列麻煩。若是北安國借機發兵,以目前的南幽國未必能抵擋得住。

郅玄通過大量和搜集情報,大致了解四大諸侯目前的情況。雖然對西原侯早年作為存疑,他卻必須承認,身為一個國君,在政治和軍事上,尤其是治理國家,西原侯都是合格的。

車隊一路前行,隨著加入的氏族隊伍越來越多,很快排成長龍,占據整條長街。

城外的甲士自天未亮就集結,遵照命令等待國君駕臨。

冷風席卷,雪花落滿肩頭,始終無一人擅自移動。若非口鼻處凝出的白霧,儼然是萬尊立在雪中的雕像。

終於,城門處傳來車輪聲,城頭兵卒在女牆架起銅角,四人撐起,一人吹響。

蒼涼的號角聲響徹西都城內,直衝茫茫天際。

城門大開,國君車駕最先駛出,萬名甲士手握長戟,同時單膝跪地,動作整齊劃一,鎧甲的碰撞聲彙成一股洪流。

甲士無一人出聲,目送國君前行,旋即在命令下起身,自行分為兩條長龍,護衛國君一路向東,繼而轉道北上。

郅玄坐在車內,目睹此情此景,震撼之情溢於言表。

記憶中,國君最後一次出征,他還是稚童,未能出城一睹軍容軍威。這次會獵是他第一次近距離接觸西原國的軍隊。

這些甲士是從上軍和下軍臨時抽調,無論密氏、羊氏還是欒氏,均未拿出最精銳的力量。可以想見,三軍齊聚,精銳儘出,又將是何等震撼人心的景象。

驚歎之餘,郅玄想到自己目前掌握的資源,不禁想要歎氣。

蚍蜉撼樹?

雖不精確卻不遠矣。

他並未灰心。

沒人能一口氣吃成胖子,相比當世絕大多數人,他已經是站在金字塔上層。

明-太-祖一隻破碗開局,照樣走上人生巔峰。他的開局何止好上千倍。遇到點挫折就喪氣,不是他為人處世的風格。若隨時隨地都能輕易放棄,遇到強大的對手就不敢上前,他上輩子早被踩進泥裡。

對手越強越該逆流而上。

時間、地位他都不缺,資源同樣可以補充,奮力拚上一把,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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