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2)

郅玄 來自遠方 7830 字 8個月前

西原侯舉辦的宴會上,意外地風平浪靜。

郅玄本以為密氏和羊氏會繼續爭鋒,不料雙方竟同時偃旗息鼓,作出一派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樣子,仿佛之前你來我往針鋒相對都是錯覺。

西原侯在席上對郅玄大加讚賞,眾人紛紛附和,公子康臉色陰沉,若不是密武宴前提醒,怕會壓不住脾氣。

“兒不敢居功,全仗君上威武!我大軍過處,狄戎聞風喪膽!”

郅玄端起酒盞敬西原侯。

西原侯哈哈大笑,將盞中酒一飲而儘。眾卿大夫紛紛出言,提起同北安侯致禮,讚國君勇猛不亞當年。

見話題焦點回到西原侯身上,郅玄暗中鬆了口氣,坐回到位置上。

宴上采用分餐製,郅玄麵前依禮擺設菜肴,炙烤燉煮無一不全,除了常見的牛羊肉和豬肉,還有大雁、鹿和狼等野物。

肉食之外,醃菜多達十種,其中有兩三種郅玄第一次吃,味道略帶些苦,像是野菜所製。

當然,席上少不了各種醬,盛在器皿中,個彆顏色還挺好看,隻是味道不敢恭維。郅玄象征性地沾了沾筷子,再沒動第二下。

宴會進行到中途,十多名少女翩然舞進場內。

少女皆身姿窈窕,在舞動時雙臂舉起,腰肢款擺,如弱柳扶風,似不堪一握。

一名少女來到郅玄席前,笑意盈盈俯身在地。

郅玄持筷的手一頓,上方的西原侯笑著開口:“我兒觀此婢如何?”

郅玄大腦飛速旋轉,猜出西原侯的意思,心中微微歎氣,臉上卻露出欣喜,立即起身道:“謝君上賞賜!”

少女站起身,十分溫順地坐到郅玄身側,為他斟酒。

見郅玄收下婢女,西原侯滿意點頭,接著給公子康和其他幾位年長的庶公子也賜下婢女。公子鳴年紀太小,不在賞賜之列。羊夫人額外得賞一席,視為對他們母子的恩寵。

宴上飲用的都是糧食酒,未經蒸餾,度數不高,郅玄連飲數盞都無半分醉意。奈何體質使然,臉頰和脖頸略微泛紅,看起來像是不勝酒力。

見他這副樣子,公子康暗中嘲笑,眼珠子一轉,朝他端起酒盞,不懷好意道:“二弟不善飲,竟是醉了,這可不類父親。”

這番話乍一聽是調侃,深思其意,郅玄不免冷笑。

二弟?

哪怕公子康是國君長子,在招待眾卿大夫的宴會上,如此說他也是相當不妥。

兄弟感情好地話,尚能以玩笑掩飾過去。問題是他們感情好嗎?或者該說,他們之間還存在兄弟親情這種東西嗎?

兩人是不折不扣的政敵,公子康時時刻刻恨不得他去死,郅玄為了保住性命,一樣會和對方不死不休。

公子康身為庶子,在公開場合,無論如何也該尊重嫡子,這聲“二弟”委實太過隨意,甚至帶著輕蔑。

在場沒有蠢人,即使有幾分醉意,也很快反應過來。

密武和密紀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將視線轉向國君。

粟虎幾人也是一樣,沒有對公子康的行為發表意見,隻等國君反應。

西原侯放下酒盞,收起臉上的笑容,沉聲道:“原康,記住你的身份。”

此言可謂不留半分情麵,公子康登時滿臉漲紅,轉瞬又變得慘白。

密紀想要開口,被密武按住胳膊,對他搖了搖頭。

粟虎範緒不出聲,羊皓惋惜密紀沒當場跳出來,欒會打量著郅玄,想看他會是什麼反應。

實事求是地講,聽到西原侯的話,郅玄是吃驚的。

他本以為西原侯會和稀泥,至多是不輕不重地敲打一下公子康。實在沒想到,他會這樣不給公子康留顏麵。

西原侯的一些行為太過矛盾,讓人很難猜透他的喜愛和厭惡究竟是出於內心,還是從頭至尾都在演戲。

“君上,公子康想必是醉了。”

郅玄不是聖人,彆人主動挑釁,掄起巴掌扇他左臉,他絕不會伸出右臉,而是會堅定不移地成倍還給對方。

他不是在給公子康台階,而是將對方的嘲諷原樣扔回去。

無論公子康是否承認酒醉,都得不到半分好處。

承認就是他借酒胡為,在宴上失態;不承認就是他無視禮製,以庶出冒犯嫡出。

刹那間,公子康陷入兩難,盯著郅玄雙目赤紅,腦子裡亂成一團。他明知自己陷入困局,卻想不出任何解決的辦法。除非六卿開口,否則注定要顏麵掃地。

相比公子康的焦頭爛額,郅玄則是好整以暇遊刃有餘。

想給他設套,就要做好自己被套住的準備。

在開口之前,公子康當真沒有想過,萬一西原侯不站在他一邊,事情該如何收場?

“我兒大度。”西原侯再次開口,對郅玄口氣溫和,轉向公子康,登時透出嚴厲,“原康無禮失態,閉府一月,重學禮儀。”

這個懲罰下達,公子康險些站不穩,密武和密紀的臉色也瞬間變了。

然而事成定局,公子康不可能違背國君旨意,密氏兄弟之前沒開口,此時也已經來不及。看著公子康慘白著臉坐回原位,他們也是無能為力。

宴會仍在繼續,卿大夫們把酒言歡,卻更多帶著刻意,不複見之前的熱鬨。

羊皓夾起一片牛肉,送入嘴裡慢慢咀嚼,思索國君此舉背後的用意。或許不是專門針對公子康,更多是指向密氏?若真是如此,他就要提前布置一番了。

和羊皓有類似想法的不在少數,隻是麵上不顯,僅在心中計較。

宴會持續到很晚,直至深夜方才散去。

郅玄和眾人一同離開國君府。

無論是公開支持他的粟虎,還是暗中遞出橄欖枝的範緒,都沒有在明麵上過於親近,彼此有禮告辭,就各自登車離開。

在登車之前,郅玄特彆留意了一下公子康。

自從被國君訓斥,公子康的臉色就一直不好,直至走出府門,依舊白得像紙一樣。打擊來得太過突然,他整個人有些恍惚,登車時差點一腳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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