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哪一種,近千頭犛牛衝過來,已經列好陣型的甲士和卒伍不可能後退。
在漫天暴風雪中,千人的隊伍匆忙後撤,很可能造成混亂,損失無法估量。
郅玄用力咬牙,不再躲避風雪,直接站到車前。同時舉起弩,和眾人一同控弦。
見狀,眾人士氣大振。
甲長高舉手臂,隊伍中的火長和伍長們一同大吼,聲音彙聚在一起,竟然破開狂風,衝入每個人的耳中。
“放!”
伴隨著吼聲,眾人扣動機關,破風聲連成一片。
鋒利的弩矢連成一片,撕開風雪,呼嘯著當頭砸落,將野人和狂奔的犛牛一同釘向地麵。
連-弩齊發,箭矢如雨,遮天蔽日。
呼嘯聲中,衝在隊伍最前方的野人被紮成篩子,數人被箭矢穿透,隨著慣性倒地,被牢牢釘在地上。
犛牛體型龐大皮糙肉厚,加上厚實的毛發,尋常弓箭奈何不得。
但不包括-弩-箭。
箭雨從天而降,犛牛仍在不斷前衝,根本就不躲閃。結果就是被強勁的箭矢紮穿,前衝一段距離,一頭接一頭倒在地上,身下-流淌出大片鮮紅。
第一波箭雨結束,甲士們迅速更換箭匣,射出第二波箭雨。
目睹同伴的死亡,還是如此慘狀,野人們無不大驚失色,被嚇得魂飛魄散。不需要甲士和卒伍出聲,再不敢前衝,拚命向兩側逃開。
饒是如此,速度慢的依舊沒能躲過,陸續成為箭下亡魂。
犛牛沒有膽怯,反而陷入暴怒。
踏著同伴和野人的屍體,更多犛牛衝了上來,表現的比之前更為凶猛。
沒等它們衝得更近,箭矢和短矛一同飛來。
箭矢不必提,短矛是由削尖的木杆打造,部分矛尖是青銅,成片投擲出去,一樣威力不小。
兩波箭雨之後,終於有犛牛衝到隊伍近前。因多數被箭矢和短矛所傷,看似凶狠,實則已到強弩之末。
前排甲士迅速後撤,卒伍扛著大盾站到隊伍最前。
每麵盾牌高近兩米,采用堅硬的木料打造,表麵還蒙著獸皮。麵對犛牛的衝-撞,一人扛不住,需要兩人合力才能撐起。
盾牌頂部呈山字形,恰好架設長戟。
十麵盾牆陸續立起,中間不留空隙。
甲士們迅速放下弩-機,扛起長戟,從盾牌上方探出,鋒利的尖端斜向上,刺穿了犛牛的身體。
對抗發生在瞬間,不過是短短數息。落在郅玄眼中卻像是慢動作回放,一遍又一遍,不斷壓迫他的神經。
駕車者和戎右嚴陣以待,還曾請示郅玄,是否將車輛調頭。
郅玄嚴詞拒絕。
“就在此處!”
戰車距離盾牆不過數米,一旦有犛牛衝破阻擋,郅玄將直麵危險。
見郅玄如此,甲士和卒伍更是不惜一切要擋住犛牛,連隊伍中的奴隸都拿起棍棒和繩索,護衛在郅玄周圍。萬一危險發生,他們會立即衝上去,不惜性命也要護衛公子。
抵擋住最暴烈的衝鋒之後,犛牛群的動作慢了下來,卻始終沒有停止進攻。
死去這麼多同伴,犛牛群非但沒有恐懼,反而陷入徹底的憤怒,同眼前的隊伍已是不死不休。隻可惜它們越來越弱,對手的戰鬥意誌卻越來越強,勝利的天平早已經傾斜。
戰鬥一直在持續,直至傍晚方才落幕。
彼時風雪已停,甲士的隊形稍顯淩亂,部分人在戰鬥中受傷,好在傷勢不重,更無人員死亡。
在甲士對麵,近千頭犛牛的屍體倒在雪地上,中間還夾雜著死去的野人。
鮮紅的血緩慢流淌,逐漸在風中凝固。
從上空俯瞰,白色的雪,黑色的犛牛,鮮紅的血,鋪陳在一起,形成一幅令人心驚的畫麵。
駕車者揮動韁繩,郅玄的戰車向前移動,車輪碾壓過地上積雪,停在堆疊的犛牛屍體前。
殘存的野人趴在地上,不敢起身,更不敢逃跑,全都低著頭瑟瑟發抖。
郅玄跳下車,揮劍斬下一顆犛牛頭顱,不顧鮮血染濕衣袖,高舉牛頭,視線掃過剛剛經曆一場鏖戰的隊伍,高聲喝道:“彩!”
隊伍寂靜兩秒,其後爆發出山呼海嘯一般的吼聲。
“彩!”
被聲音籠罩,野人們壯著膽子抬起頭,看向人群中的郅玄,想起方才目睹的一切,更是抖如篩糠。
比起犛牛群,分明是眼前的人更加凶殘!
遠處山林中騰起大片飛鳥,似也在為這場勝利喝彩。
有商隊途徑此處,望見遍地犛牛屍體,看向被千名甲士拱衛的黑衣公子,自領隊以下,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出現在此地,黑旗黑甲,旗上繪神鳥,必然是西原國公子。
領隊回憶之前聽到的傳聞,不由得心頭一動,莫非眼前就是奉命戍邊,有諸多神異傳聞的公子玄?